真是一群蠢货。
洪大彪强撑着直起身子，像头濒死的猛兽最后一次展示威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们真觉得，如果我死了，我的东西就全都是你们的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他弓起身子，一口带着黑色丝线的血沫喷溅在锦缎被面上。那摊黑血在室内昂贵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晕染开来。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
洪大彪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吐出一口带着腥甜的血痰。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按照「top」的规矩，我死后，所有财产都将交由左龙代管。”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左龙这个名字像块寒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没有人敢和那个几乎存在在传说中、神一样的男人抗衡。
“到时候……”
洪大彪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却字字诛心，“你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众人再次抬头时，脸上的贪婪已经变成了惶恐。
独眼龙第一个单膝跪地，拳头重重砸在胸口：“大彪哥，我们誓死保护您！”
“誓死保护大彪哥！”
“保护大彪哥！”
喊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虔诚。
洪大彪满意地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那抹冷笑。
突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褪色……
“大彪哥！？”
“医生！杵在那干什么呢！”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洪大彪最后听到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曾经无比盼望洪大彪死的下属们知道，洪大彪没有说谎。
如果洪大彪死了，左龙会回收他拥有的一切，而他们的东西，左龙说收走，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回。
在一阵混乱声中，沐清默默退出了房间。
她穿过长廊来到别墅外，径直向别墅后身的地牢走去。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惨叫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响。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昏黄的灯光下，王迪被铁链吊在半空。
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两个打手正轮番上阵，一个用浸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另一个则拿着烧红的烙铁在一旁比划。
“说不说？解药到底在哪？”
打手狠狠一鞭子抽下去，王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见到沐清到来，两个打手恭敬地鞠了一躬，“小沐大人。”
其中一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讨好地说：“王迪这小子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说解药的下落。”
可不就是不肯说么。
毕竟连王迪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那瓶解药是什么时候丢的。
沐清一边想着，一边稍稍皱眉，看向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王迪，“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另一个打手说道：“不这么打，他是不会招的。小沐大人，审讯人这种事情您就不要管了。”
沐清冷声质问：“你在教我做事？”
前者连忙弯腰，收回了手中的鞭子：“属下不敢。”
王迪连忙向沐清递来了一个感激的表情。
沐清继续说道：“你们这么打下去，他什么都没招呢，就被你们打死了。”
她抢过那个打手手中的鞭子，说道：“行了！你们出去，我问他两句！”
打手们连忙将空间让给了沐清。
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沐清屏息上前。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王迪血肉模糊的头顶。
在王迪的视角，少女眼中噙着泪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迪哥，你受苦了……”
王迪艰难地抬起头，肿胀的嘴唇颤抖着：“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和大彪哥说！我真的是冤枉的！”
沐清掏出手帕，温柔地替他拭去血迹。
她凑近王迪耳边，无可奈何道：“可是大彪哥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王迪立刻想到了救命稻草：“找白艳大人！去找白艳大人替我说情！”
“白艳大人的话，大彪哥肯定会听上几句的。”
王迪突然激动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引来铁栏外打手们的回头。
沐清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但很快又换上担忧的神色。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好！我这就去！”
王迪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他看着沐清的身影渐行渐远，眼中充满希望。
走出地牢的瞬间，沐清脸上所有的温情都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洪大彪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他那些不忠心的手下们正在紧急为他寻找着治疗方法。
沐清也以“为大彪哥找医生”为由离开了洪大彪府邸。
她并没有去找白艳，而是直接向家里走去。
昨夜沐清一夜未归，东方良四人就知道，一定是洪大彪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当沐清打开门时，东方良四人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小沐沐！”
马双双第一个跳起来，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但当她看清沐清并不轻松的神色时，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担忧。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沐清脱下外套，缓缓坐在沙发上，将昨天到现在的事情尽数告知。
这回轮到东方良和马双双陷入沉默了。
沐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二人的回复。
“不如……”
沐清故意放慢语速，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我安排你们和白艳见一面？毕竟都是文派的人，直接见面沟通多有效率？”
可两人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提议一样，客厅依旧安静。
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有说服力。
沐清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嘴角的了然。
他们的反应让沐清更加确定，白艳很可能已经不是文派信任的成员了。
东方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瓷器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良久，东方良抬起头，说道：“白艳这次来，一定有问题。”
马双双抿了抿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想怎么办？”
东方良突然站起身，阴影笼罩了半个客厅。
他走到窗前，指尖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月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沉声道：“白艳的观察力太强了，我不好出面。”
马双双点点头，转向沐清，“看来得麻烦小沐沐，带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