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还活着,是被谁救下,还是被困,为何不与我来信……可是还怪我没有护好你?”
屏风后,一声闷哼,粗哑含着浓稠的思念。
帐子轻轻晃动似水波,又好像,他掌心握着的是卿欢的柔软,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含嗔带笑的脸。
许久之后,事休,戚修凛歉疚地握着那小衣,打了水亲自洗干净。
他将卿欢的东西,一并锁了起来,栖云院也不许外人踏入。
天还未亮,便离开了国公府,去了衙署。
日上三竿时,铁衣将北境的书信送过来,“苏先生的信,爷您看看。”
戚修凛忙取过来,拆开,眼底露出失落,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关于那场疫症却有了很大进展,戎狄旧部那些人,在后来的刑讯中,又招了不少供词,说是有个粗蛮汉子与他们传话,给了不少银钱珠宝粮食。
“不过苏先生查到,给到他们手上的银器都是些没有冶炼干净的硫矿,他们分辨不出来好赖便都当成宝贝。”
铁衣说完,也觉得奇怪,“这些银器在淮扬一带较多,不过银矿基本都是朝廷接管,怎么会流出这么多。”
莫不是上头有人跟戎狄勾结。
戚修凛便将这件事联想到了四皇子头上,四皇子虽得圣上眷顾,可终究不是正统储君,太子再不适合,有皇后在,也不可能废黜。
所以四皇子应该很是抓心挠肝。
“安排一下,我进宫面圣,去淮扬走一趟。”
……
从乾清宫出来,已是午时,城门外马车候了许久,一名淄衣侍卫递了邀帖。
“四殿下请戚国公前往荟萃楼一聚,邀大人同赏一幅雪景图。”
侍卫递了邀帖,行了礼,转身离开。
戚修凛略一思索,便将邀帖捏紧,他乘马车抵达荟萃楼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
在二楼雅间,四皇子寻常锦绣道袍,挽玉冠,靠在窗边,听着珠帘后的悠扬琴音。
戚修凛被请入房内。
他挥手让身边打扇的人退出去,一时让人沏了茶,邀他同坐,取了那幅雪景图,赏了没一会儿便隐晦地看着戚修凛。
“宗权,你如今承袭国公之位,又是孑然一身了,身边没个女子怎么能成,但我知晓你待那徐二情深义重,自然不可能接纳旁的女子,但我前些日子救了个女子,却是与徐二有五六分相似。”
戚修凛顿住,拧眉看着他,“四殿下是何意?”
四皇子微笑,“出来吧,皎娘。”
珠帘一晃,女子柔媚的脸便出现在戚修凛目光中,灿若芙蕖,娇似桃花,一双含情的眸子,水光潋滟地看着他。
竟然真的与卿欢有几分相像。
但此女却是脂粉妆点,浓粉覆面,待洗净,哪里能与他的卿欢相提并论。
“皎娘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她有一技巧,便是擅口技。”四皇子看了眼皎娘。
后者轻启朱唇,张口唤道,“戚大人。”
声音清脆婉转,与卿欢简直没有半分区别。
戚修凛神色淡淡,“四殿下这是要赠下官美人?”
“戚大人不想要也没关系,届时我会同父皇提一句,想必父皇也会念及你刚丧妻,给你指派一门亲事,冲冲府里的晦气。”
四皇子敢说就敢做,一次不成,总会有说服昌惠帝的时候。
戚修凛便是拒绝了,说不准下次,昌惠帝能直接往他府里塞人。
且看样子,四皇子是想拉拢他。
他起身,拱手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多些四殿下。”
待人走后,四皇子嗤笑,“表现得情深意切,见着个美娇娘还不是迈不动脚了,去把温时玉也给本宫叫来。”
……
承安侯府。
蓦地传出一声斥骂,“真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好端端的死在了北境,害得侯府白白没了一个女婿。”
曹氏听着承安侯的怒责,温声安抚,“侯爷何必动怒,就算与国公府就此划清界限,也没什么关系,圣上如今早就收了戚家的兵权,就是瓦解戚家,以后,指不定是什么样。”
她心中正痛快着,徐卿欢一死,便没人能踩着她炫耀。
尤其是那罗氏,这些日子整日哭哭啼啼,还自请去儋州。
“侯爷,我兄长升迁之后,前些日子,在菖蒲节上相中一个世家女,后打听才知,那姑娘是柳贵妃的远方表妹。”
曹氏这话就是告诉承安侯,他兄长一旦娶了柳贵妃的远方表妹,那这以后,可就跟四皇子撇不清了。
承安侯没说话,灵君被休,一路看好的卿欢也没了,侯府又没有别的女儿,知序在官场又不似那些长袖善舞的,以后侯府需得仰仗个更稳固的后盾。
四皇子有圣上疼宠,眼下虽不是储君,可谁知以后怎么样。
自古以来废黜太子另立的先例不是没有。
“嗯,那你去库房挑些贺礼送过去,以后也跟柳贵妃走动走动。”
曹氏面露喜色,“妾知晓,那罗氏……”
承安侯不耐烦道,“她要走,就让她走,省得每日哭,哭得人心烦意乱,晦气得要死。”
……
本该哭泣做戏的罗氏,得知侯爷允她回儋州,当即便让秋兰和瓶儿收拾东西,旁地没多带。
平日侯爷给的月银也不多,但她省吃俭用,攒下不少。
秋兰故意将双眼弄得红肿,外人看了以为她刚哭过。
两个丫头闷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侧夫人,国公爷来了。”
秋兰脸上的笑意凝固,还未来得及装出哀伤,便看到了国公爷站在了廊下。
她哭笑不得,表情扭曲,抬手掐了自己一把,这才重新露出伤痛之色。
而戚修凛却敛了神色,方才,他若没有看错,这主仆几人,收拾东西时,似还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