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3月16日,就在明帝国驻英大使背刺,明帝国向清帝国宣战的第三天,奥匈帝国派军进驻萨拉热窝的第二天,德国调动部队前往东线的第一天,同样身为同盟国一员的意大利正在就是否参战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自由党领袖焦利蒂,这位72岁的老人曾三度出任王国首相,一向以对外强硬着称。所有人都认为这次会议他会向以往一样不留余力的叫嚣战争,然而,当焦利蒂颤巍巍地从议席上站起身,整个议会大厅那如同菜市场般的喧嚣,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或狂热,或期待,或审视,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位意大利政坛常青树的身上。
“诸位,”焦利蒂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清晰,带着一丝磨砂般的质感,并没有人们预期的那种慷慨激昂,“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是靠着空喊口号就能喂饱肚子的。”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讲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每个议员的心上。“战争,”他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不是一场骑士的比武,也不是酒馆里的豪言壮语。战争是钢铁、是鲜血、是国家命运的赌博。我们意大利,有什么本钱上这个赌桌?我们准备好了吗?这场战争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们没有义务加入到这场不义之战当中。”
焦利蒂的意思很明确:意大利不需要加入这场世界大战中就能拿到最为丰厚的报酬,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流意大利人的血呢?
但民众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的政府为何保持中立,他们更熟悉的是另一套话术——民族主义。
1914年3月26日,51岁的加布里埃尔.邓南遮在报纸上看到了意大利政府宣布保持中立的消息,这位自诩为“意大利灵魂”的诗人、剧作家、飞行家,此刻正坐在他位于罗马郊外的奢华别墅的书房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波斯地毯上,也照亮了他那张棱角分明、充满激情的脸。
“懦夫!一群鼠目寸光的政客!”邓南遮将手中的《晚邮报》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向壁炉。报纸在冰冷的壁炉架上弹了一下,散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他此刻散乱的心绪。
保持中立?这是对意大利千年荣耀的背叛!是对罗马帝国辉煌历史的亵渎!他,加布里埃尔.邓南遮,绝不能容忍这种懦弱的行为玷污他深爱的祖国。
他坐到了书桌前拿起了笔——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用他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来唤醒尚在“襁褓”中的意大利人。
【...意大利啊!他们竟用中立的裹尸布包裹你!……你的剑在鞘中锈蚀,而世界的命运正在被锻造!难道我们要像杂货店主一样,在柜台后数着铜板,眼睁睁看着他人分割未来吗?……不!我们必须跃入这场伟大的风暴,让我们的血与火照亮地中海!...】
邓南遮的文字,如同他本人一样,充满了戏剧性的煽动力。这篇文章,以《致意大利青年》为题,率先刊登在几家与他关系密切的先锋派报刊上,随后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被其他报纸转载、引用、乃至断章取义地传播。
“裹尸布!”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在罗马大学的广场上,挥舞着印有邓南遮文章的报纸,涨红了脸,对着聚集的人群嘶吼,“我们的政府,想用中立的裹尸布,埋葬意大利的未来!”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但广场上的人群却像是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咖啡馆里的谈资不再是风花雪月,工厂的午休时间不再是抱怨工头的乏味,街头巷尾,邓南遮的诗句被人们口耳相传,那些华丽而富有煽动性的词语,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本就蠢蠢欲动的民族情绪之中。
而在米兰,一个曾坚定反对邓南遮的意大利社会党青年男人看到了这篇文章,而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贝尼托·墨索里尼。
老墨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不断思索着该如何抉择:是接受法国政府通过《费加罗报》的资助,顺带着借助民族思潮上位。还是守着一文不变的马克思主义最后成为被时代抛弃的人。
\"战争即和平,和平即战争。\"老墨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罗马的天空。那不是灰暗的,而是充满了动荡前的金色光芒。他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机会正迎面而来,一个让他摆脱平庸、登上权力巅峰的机会。
区他娘的理想!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谁能抓住它,谁就是英雄。至于那些被碾碎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尘埃。
《从绝对中立到积极、有作为的中立》
1914年4月3日,机关报上由老墨主笔的文章正式发表,在这篇文章中,他转而主张意大利应放弃“绝对中立”,采取“积极中立”——即准备在“适当时机”参战。
《从绝对中立到积极、有作为的中立》一文刊出的当天,《前进报》编辑部里就炸开了锅。“这个叛徒!狗娘养的墨索里尼!”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编辑把报纸摔在桌上,唾沫星子飞溅,“他妈的,马克思要是知道,非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不可!”
“瞧瞧他写的什么狗屁!‘积极中立’?不就是他妈的想参战吗?还扯什么‘适当时机’,他就是想给那些资本家和国王卖命!”另一个人跳起来,指着文章的标题骂骂咧咧。
同一时间,罗马的民族主义报刊则表现得更为复杂。他们既称赞墨索里尼的“清醒”,认为他终于看清了时代潮流,但又批评他的“犹豫”,认为“适当时机”已经到来,意大利应该立刻行动,去“收复”原本就属于意大利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