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厉害的妖,破了阵法,中了法器,还能逃之夭夭,看来,是我们低估了她。”
莫老眸子暗沉,手里的印有些失了色泽。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在雪山深处的洞口打着旋,却穿不透洞内那层薄薄的妖力屏障。
胡好月蜷在山洞最深处,身后的雪堆被她身体的余温融出一圈浅浅的水痕,一条一条蓬松的赤红狐尾正有气无力地扫过地面。
尾尖的绒毛沾着几片碎雪,随着她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
她侧躺着,半边脸颊贴在冰凉的岩石上。
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拧在一起,额间沁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身前的雪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珠。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背后,衣料早已被撕裂,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而肌肤中央,一道狰狞的红色伤疤正泛着丝丝热气,像是刚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伤疤边缘的皮肉外翻着,泛着不正常的红肿,偶尔有几滴暗红色的血珠从伤口渗出,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印记。
“咳咳……”
胡好月突然低咳两声,胸腔的震动牵扯到背后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狐尾瞬间绷紧,尾尖的绒毛根根竖起。
她抬手想去触碰伤口,却刚一抬臂就疼得浑身发颤,只能无力地垂下手,指尖划过地面的冰粒,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洞外的月光透过岩石缝隙照进来,恰好落在她背后的伤疤上。
那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白雾,缭绕在伤口周围,隐约能看到伤疤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黑色的气息。
那黑色气息正像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血肉里钻动,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
她缓缓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雪的清冽与自己伤口的血腥味。
狐尾轻轻扫过背后的雪堆,将一些细碎的雪粒扫到伤口附近,试图用寒气缓解灼痛。
可那黑气却像是有生命般,遇冷反而愈发肆虐,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间的冷汗又多了几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妖力正在快速流失,背后的伤疤像是一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她的精气,连维持人形时的温婉气息,此刻都被浓重的妖性取代。
洞口传来风吹雪粒的簌簌声,胡好月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竖瞳在黑暗中亮起,警惕地望向洞口。
确认没有人的气息后,她才稍稍放松,重新蜷起身体,狐尾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背后的热气依旧在冒,疼意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但她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那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离开长白山,否则她娘的身体会越来越差。
罗有谅醒来的时候,看着背对自己的胡好月,宠溺一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便起身去公司。
一出家门口,就看到了胡安全,他似乎心里有事,眼神有些呆愣。
“爹,这里蚊子多,进屋去吧!”
“嗯!我晓得了。”
胡安全起身,拍了拍似乎,进了四合院,随后立马去屋里看了一眼宋小草。
宋小草身体看着似乎红润了不少,他想着快天亮的时候,好月脸色苍白的进屋给小草喂了东西。
摇了摇水壶,发现没水了,打算去装点水,虽说请了阿姨,但是有的事自己能做还是自己做。
胡好月似乎正在厨房吃东西,看着她脸色不太好,胡安全心里难受,昨夜,他都看到了。
“好月,你给爹说说,你娘这病能好吗?”
厨房的白炽灯亮着暖黄的光,胡好月指尖捏着半枚水煮蛋,蛋白上还沾着细碎的蛋壳。
听到胡安全的话,她捏着鸡蛋的手猛地一颤,鸡蛋“咚”地落在瓷盘里,滚出一圈浅浅的水痕。
她垂着眼,不敢去看她爹的脸。
方才刻意用妖力压下的疲惫,此刻像是潮水般涌上来,连带着背后未愈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昨夜破阵逃亡时,她被封妖印所伤,一路忍着剧痛赶回来,只为给宋小草喂下自己用妖力护着的天山雪。
目前那是她能想到唯一稳住她娘病情的办法,却也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咳出的血落在院子的青砖上,乌黑一片,像极了冬日里冻住的墨。
她原以为天还没亮,又特意用雪掩盖了血迹,却没料到被她爹瞧见了,还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胡安全站在厨房门口,身上穿着蓝色外套,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几道浅淡的疤痕,那是年轻时留下的。
他看着女儿垂在身侧的手,吃东西的时候都使不上劲,和今早他在院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爹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
胡安全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往前走了两步,想拍女儿的肩膀,手抬到半空又轻轻落下,像是怕碰疼了她,“你娘的病,医生早就下了定论,是你一直没放弃。爹不傻,你夜里偷偷回来喂药,身上带着伤,这些爹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苍白的脸上,眼底满是疼惜:“今早路过院子,看到那些黑血,心里就慌了。我知道那是你的血,也知道你肯定遇到了危险。好月,爹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妖不妖的,只知道你是我和小草从小疼到大的闺女,会在你娘难过时逗她笑的孩子。”
胡好月的心里有些恍惚。
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份,怕吓到父母,怕被他们排斥。
可此刻,她爹没有质问,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接纳。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
“你娘要是真的没了,爹不怪你。”
胡安全走到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但你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事了,爹和你娘……活不下去了啊!”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低低运转,锅里的米粥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胡好月看着她爹鬓角的白发,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她发现,她爹也老了啊!
“爹,”她的声音镇定平静,却异常坚定,“娘会好的,我也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娘的病。”
“好,爹信你。”
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父女俩的身影上,驱散了昨夜残留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