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客厅的木地板上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胡好月端着玻璃杯，指尖碰着杯壁的凉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金星秀，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对了，二嫂，我今天开车路过城西的时候，瞧见那边新开了一家服装店。”
她顿了顿，放下杯子，身子往前凑了凑，眼底亮闪闪的：“我瞅着里头人还不少，生意倒挺不错。不过说实在的，那店里的衣服款式是真不怎么好看，颜色老气，版型也显臃肿。”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笑容里多了几分算计，“你说，咱们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宣传一下你那厂子里的衣服？”
金星秀原本正低头写账本，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往前挪了挪，语气里满是惊喜：“你说的那家店我知道！前几天我去城西买布料，也瞥见一眼，当时还想着这店位置不错，就是衣服没瞧头。”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算着账：“要是能跟他们搭上线，要么让他们代卖咱们的货，要么借着他们的客流量发点传单，咱们的客户不就又多了些？积少成多嘛，日子久了，厂子的名气总能打出去。”
说着，她忍不住感慨：“有时候我还真不得不承认，好月你这脑瓜子就是好使！我天天琢磨着怎么拓客源，咋就没想着从同行的短板里找机会呢？”
胡好月被夸得笑了笑，摆了摆手：“这不是赶上了嘛。”
对了，大嫂的武馆最近怎么样？我听人说，现在家长都乐意让孩子学武术强身健体，她那武馆的孩子多不多？”
提到关妙妙，二人的脸色柔和了些，剥好橘子递了一瓣给胡好月，点头道：“多着呢！前阵子大嫂还跟我念叨，说院子里都快站不下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租个隔壁的小院子扩一扩。”
胡好月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正准备跟大嫂提一嘴，让她顺便开一家养生堂。你想啊，武馆现在开着是挺好，可大嫂毕竟是女人，这要是以后年纪上去了，天天教孩子打拳，体力肯定跟不上。养生堂就不一样了，教些太极养生操，给街坊邻居做做推拿，轻松还稳当。”
这话一出，金星秀还没接话，她自己先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不过话又说回来，开养生堂得租门面，还得添些桌椅、药材，大嫂手里能出得起房租钱吗？她那武馆赚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大多都贴补给大哥读书了。”
想了想，她又干脆地说：“实在不行，我就先借给她一些，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嗨！二嫂你别着急啊。”
胡好月连忙摆手，笑着劝道：“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大嫂还没说想不想开，你这钱就先预备上了，万一大嫂不想开，你这不是白操心嘛。
等过两天我跟大嫂唠唠，探探她的口风，要是她真有这心思，咱们再一起帮她想办法也不迟。”
金星秀想想也是，自己确实太着急了，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额头：“你说得对，是我急糊涂了。”
两人又接着聊起了家常，从孩子的功课说到市场的房子，从隔壁王婶家的婚事说到街口新开的早点铺。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原本明亮的光斑也淡了些。
胡好月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半。
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困倦：“哎哟，这说着话就忘了时间，都这个点了。我早上起得早，现在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
她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对着金星秀笑了笑：“二嫂，我就先回家了，回去睡个午觉，下午还得去学校接孩子。等明天你去城西探完店，咱们再细聊。”
金星秀也跟着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叮嘱道：“路上慢点开。”
“知道啦！”
胡好月摆了摆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午后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吹在脸上格外舒服，她伸了个懒腰，脚步轻快地走向停在楼下的车。
一想到回家就能躺在柔软的床上，她的困意就更浓了，只盼着能快点到家，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伦敦的夜里，乌云压得很低，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公寓的玻璃窗，把窗外的红砖建筑晕成一片模糊的灰。
罗有谅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钢笔，面前摊开的专业课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刚算出一道复杂的公式，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周洋那熟悉的、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罗有谅，借我点钱。”
罗有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放下钢笔，合上课本时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起身走到门口，开门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上下扫过周洋。
对方头发乱糟糟的，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一看就是又没正经待在住处。
“又输了？”
罗有谅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去酒吧钱不够了？”
周洋被戳中了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身子微微晃了晃，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点扭捏：“都不是……最近处对象了，花钱地方多。你就说借还是不借吧。”
他刻意避开罗有谅的目光，眼神飘向墙角，像是怕被看出什么破绽。
罗有谅看着他这副样子，眸子沉了沉，深邃得像藏着片暗海。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借。”
这一个字说得干脆，倒让周洋愣了一下。
罗有谅又追问：“你借多少？”
“一千。”
周洋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像是早就算好了这个数字，语气里还带着点理所当然。
罗有谅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从他皱巴巴的衣角扫到他空荡荡的手腕。
之前周洋总戴着的那块表，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他慢悠悠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这次拿什么抵押？”
之前周洋来借钱，可都抵押值钱东西。
周洋被问得一顿，随即又挺直了腰杆，像是找到了底气，大声说：“我名下还有一套房子，在京城城东！
等回了京城，我要是没还钱，你就把那房子拿去，绝不赖账！”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那套房子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筹码。
罗有谅静静地听着，没接话，也没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知道周洋家确实有点家底，可以周洋这花钱如流水的性子，那套房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但他没戳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说完，他转身走回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钱包，数出十张百元英镑纸币。
随后打了欠条，让他按手印。
数好钱后，每一张都理得整整齐齐，再递到周洋面前时，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既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叮嘱。
周洋一把抓过钱，塞进裤兜里，脸上立刻露出了松快的笑容，连声道：“谢了啊有谅！等我回京城就还你！”
说完，他没再多待，转身就匆匆离开了，连门都忘了帮罗有谅带上。
罗有谅看着敞开的门，听着楼道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又看了看书桌上那本摊开的课本，眼底的那点微光渐渐淡了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他指尖残留的纸币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