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斌在一边听着刘夏荷声情并茂的控诉,额头上的冷汗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一颗颗豆大地往下掉,后背心更是凉飕飕的。
他今天早上出门前才千叮咛万嘱咐,让陈小军在学校里安分点,收敛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千万别得罪那些他陈家得罪不起的人。
结果呢?
他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儿子,转头就把平安县最大的官——平安县县委书记的亲闺女给打了,还骂了那么难听的话!
这他妈是捅了天大的娄子啊!
不对,这已经不是娄子了,这是往他陈家的祖坟上刨坑啊!
虞振邦听完刘夏荷的叙述,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让整个教室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他猛地转向抖如筛糠的陈宏斌,眼神像两把刀子狠狠刮在他脸上:“陈宏斌!你教的好儿子啊!平时在学校里就这么嚣张跋扈,出口成脏,目中无人,连人民教师都敢随意辱骂殴打,看来你这个当爹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吧!”
陈宏斌“噗通”一声,膝盖一软,差点就给虞振邦跪下了,幸亏旁边的郭秀琴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当众出丑。
饶是如此,他也已经魂飞魄散,哭丧着脸,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
“虞书记,虞青天!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发誓,我真不知道虞老师是您的千金啊!”
“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不,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让小军……不不不,不敢让我那个小畜生,那个王八羔子胡来啊!”
“虞书记,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放了我们这一次吧!我回去一定把那小畜生腿打断!打断了给您送来!给您,给虞老师赔罪!”
他语无伦次,就差指天发誓,赌咒要把陈小军逐出家门了。
虞振邦冷笑一声。
“哦?这么说,不是我的女儿,就能被你儿子肆意辱骂,拿凳子砸?”
“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虞梦瑶,你陈宏斌才觉得得罪不起,所以才要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才要打断你儿子的腿?”
虞振邦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怒气:“陈宏斌,你的意思是,在这平安县的地界上,除了我虞振邦的女儿金贵,其他老百姓家的孩子,都是草芥,你儿子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想怎么辱骂就怎么辱骂,是不是这个道理?!”
虞振邦的质问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在陈宏斌的心头。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烂棉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秦东扬悠悠地开了口,“说起来,类似的事情这不是刚刚才发生过吗?”
他顿了顿,目光似笑非笑地瞥过陈宏斌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陈副主任,您这怎么……吃一堑,又吃一堑呢?”
虞振邦锐利的目光微微一闪,扫向陈宏斌。
陈宏斌的心脏猛地一抽,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完了,这秦东扬是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陈宏斌是真的要哭了。
他“扑通”一声,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竟真的朝着虞振邦跪了下去!
“虞书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瞎了狗眼!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虞振邦顿时一声厉喝:“给我起来!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复辟封建制度吗?”
陈宏斌心里一抖,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郭秀琴在一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白得像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来虞振邦的怒火。
就连一直躲在陈宏斌身后的陈小军,此刻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个劲儿地往他爹身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陈宏斌撑着身体,语无伦次地哀求:“虞书记,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保证,我发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那个小畜生!不,是孽障!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他就是脾气太坏了,从小被他妈惯的!我之前是因为短时间内,没办法一下子把他纠正过来……”
这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虞振邦那冰冷的目光,吓得他一个激灵。
“不不不!我能!我一定能!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把他教成一个懂礼貌、守规矩的好孩子!求求您,虞书记,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秦东扬看着陈宏斌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副主任,现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未免有些太迟了吧?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别谈什么保证不保证的,想想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毕竟,我家夏荷这孩子,可是把你家宝贝儿子的脸,给抓破相了呢!”
郭秀琴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顾不上害怕了,猛地抬起头。
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一对上秦东扬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但一想到儿子的脸,那可是她郭秀琴的心头肉啊!
她眼珠一转,心一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将缩在后面的陈小军给拽了出来。
“虞书记!您看!您看看我家小军的脸啊!”
郭秀琴指着陈小军那张被抓得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微微肿起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试图博取同情。
“这……这下手也太狠了!这可是脸啊!以后要是留了疤,这孩子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虞振邦的目光落在陈小军那张小花猫似的脸上,也是微微一怔。
确实,那几道抓痕看着触目惊心,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的确是破了相。
他皱了皱眉,转向站在一旁,小脸依旧气鼓鼓的刘夏荷,“丫头,这是你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