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在这个时候,将回阳丹给琼玉公主的?”
青衣点头。
幸好,回阳丹救了琼玉公主一命。不仅救了公主,也让她身上的旧疾好了许多。
青衣心中有些庆幸。
“至于信件。从那个时候开始,或许信件就被拦截了下来。公主病好后,送出许多书信,都是石沉大海。公主询问师太,最近是否有书信传来,都被师太以清修为由,拦截了下来。”
手持佛珠的师太,面容慈悲。
“阿弥陀佛,施主既是来清修,当以吃斋念佛为主,多多抄写经书修身养性,岂能被外界凡尘所困扰。”
“我要回宫。”
这是病好之后的琼玉公主开口说话。
“阿弥陀佛,既然宫中没有来接施主的意思,施主还是安心待在天雾山修行为好。况且,施主近日气色好了许多,可见诚心向佛,佛祖自会庇佑你的。”
沈明珠哑口无言。
什么以清修为主?听起来更像是软禁。
“不应该有侍卫驻守在那里吗?”
青衣摇头。
“最开始时,驻守在那里的侍卫,就被那群师太以不得打扰公主清修为由,打发走了。”
此事圣上也是知晓的。
沈明珠陷入了沉默。
“后面几年,不见皇宫来人探望,师太他们就认定了公主是被抛弃了,或许,皇宫里的贵人早就把公主给遗忘了。”
“怎么可能?琼玉公主可是除了长公主外,唯一的嫡公主。”
沈明珠觉得,是每年送去天雾山的名贵药材,以及各地供奉的时令果蔬,逐渐增长了那些人的野心,让这些人逐渐不识好歹起来。
青衣苦笑。
“渐渐的,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公主殿下更是日渐心情沉郁。她也觉得,或许自己是个拖累,或许,清修只是圣上和皇后丢弃她的借口,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望她?”
——
长明殿中,琼玉公主跪在佛祖面前,闭眼默念。
“请佛祖保佑,我,我想回家了……”
最开始,她求的还是父皇母后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只有一个愿望:回宫。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没有珍馐玉食,只有清汤白饭。
倘若只是清汤白饭倒也罢了,偏偏只给她们一份食物,让她和青衣两个人吃。
每日鸡鸣之前就要起来念经,打坐,抄写经书,要到深夜野犬都睡着了,她们才能入睡。这就是所谓的“清修”。
衣裳是自己洗,饭菜是自己做,食材是只有一人份的。
这也她都能忍受。
可是,为何父皇母后都不来看看她呢?还有太子哥哥。她如今不爱哭,也不爱闹了,为什么他们好像却不要她了?
庙里的师太说,是因为她不详。
不详?父皇是因为她不详,才把她丢弃在这里的吗?
琼玉公主冰凉的手,在感受到殿外清冷的寒风时,更加冰冷。
她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僧衣,手上已经生了冻疮,甚至耳朵也可是发痒。
“好冷啊……”
琼玉公主望向飘起雪花的天空,白茫茫的天空,看不清云彩。
“若只是这样,好像忍一忍也能过去。”
青衣自嘲。
“可是后来,那些师太们就不以清修为心之所向了。庙中逐渐有男子出入……我和公主,开始负责整个庙里的打扫工作,甚至是蒸煮吃食,浣衣衣物。”
沈明珠眸色动了动。
“甚至,她们开始欺辱,打骂我和公主……”
是了。沈明珠第一次为琼玉公主沐浴擦拭身体时,就看到她满身伤痕,新疤和旧疤交错,看起来可怖又令人揪心。
“更后来……”说着说着,青衣面上闪过一丝恨意。
“那些日夜出入庙中的男客,看中了我和公主,甚至想要染指……”
说着,青衣眼底充斥着痛苦与纠结,她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声音哽咽。
“那日,我和公主终于决定,从那里逃出去。但是,并没有成功。山路不熟不说,就连庙中的出口,我们甚至都没有摸清楚有几个。所以,毫无意外的我们被抓住了。”
“第一次,我们被按压在佛祖的金像面前,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第二次,我们被关在柴房里,饿了我们三天三夜;第三次,她们饿了我和公主三天三夜,加一顿毒打;第四次,罚我和殿下在雪地里,饿着肚子跪了一天一夜;第五次,又是一顿毒打……”
“第七次的时候,第七次的时候,我们终于熟悉了所有庙门与暗道,甚至摸清了山路,结果却碰巧遇到了上山的男客……”
说到这里,青衣眼底带着猩红的恨意,和巨大的痛苦。
——
“公主,我去引开那个男人,你往东边跑。”
青衣眼神坚定,目光锁住那个一身紫袍,流里流气的男人。
琼玉公主犹豫着摇摇头,“要跑应当我们一起跑。”
青衣不甚赞成。“如果我们一起跑,势必会引来其他人,所以我先跑,去把那人引开。公主,你一定一定要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如果,如果……我回去找你的。”
青衣握住琼玉公主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琼玉公主。
她目光坚定,眼底抱着誓死的决心。
庙中的人若是发现她们不见了,很快就会追上来,不如分散开,逃出去的几率更大一些。
琼玉公主还是有些犹豫。
她不想青衣冒那么大的险。
“公主难道不想回宫了吗?想一想宫中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必须好好活着!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琼玉鼻子酸了酸。
是啊,她一定要逃离这里。她还想回去问问父皇母后,为何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为何这些年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