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地牢最深处,潮湿阴冷,几乎听不见外界一丝声响。
这里的光线,仿佛被厚重的黑暗吞噬,只余下墙壁上几盏幽幽跳动的魂灯,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药不然就被囚禁在此。
特制的符文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封锁了周身灵力。
他披头散发,囚衣上沾满了污迹与干涸的血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然而,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却寻不见半分阶下囚的绝望与颓败,反而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尤为诡异。
“吱呀——”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地牢的死寂。
元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目光如冰刃般刮过药不然。
“药不然。”元沧的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
药不然仿佛受惊的兔子,浑身一颤,脸上的诡异笑容瞬间敛去,换上了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努力抬头,声音沙哑:“府…府主…您…您怎么来了?”
“哼。”元沧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本座不来,难道还等着你把这地牢也给拆了?”
“不敢,不敢!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药不然连连叩首,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属下糊涂,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如此大错,求府主饶命,求府主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元沧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微皱。这老狐狸,演得倒挺像。若非知道他的底细,怕是真的要被他这番表演给骗过去了。
“将功赎罪?”元沧冷笑,“你还有什么功可以赎?”
药不然闻言,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府主!‘吾主’降临的计划!属下…属下知道一些关键!”
“哦?”元沧不置可否,拖长了语调。
“是…是的!”药不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吾主’降临,并非易事。除了祭品,还需要…需要特殊的‘灵魂容器’来承载‘吾主’的意志,否则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那等伟力!而且,降临的‘时间节点’也至关重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元沧的脸色,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透露什么惊天秘密。
元沧听着,心中念头急转。灵魂容器?时间节点?这些倒是在某些古籍残篇中隐约提及过,但具体细节,他确实不甚了了。药不然这老家伙,果然还藏着不少东西。
“这些,你之前为何不说?”元沧的语气依旧冰冷。
“府主明鉴啊!”药不然哭丧着脸,“之前…之前属下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可以…可以瞒天过海。现在属下明白了,只有跟着府主,跟着‘吾主’,才有真正的出路!这些信息,属下愿意全部献给府主,只求府主能给属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元沧。哼,老匹夫,这点伎俩就想套出所有东西?做梦。这些不过是些皮毛,真正的核心,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元沧沉默片刻。药不然在炼丹一道上的造诣确实无人能及,许多关键丹药,尤其是与“吾主”计划相关的,非他不可。而且,他对“吾主”计划的了解,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现在就杀了他,确实有些可惜。
“哼,谅你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样。”元沧开口,语气稍缓,“你的小命,本座暂时留着。但若再敢有二心……”
“不敢不敢!属下对天发誓,若再有半点不轨之心,定叫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药不然立刻赌咒发誓,态度无比虔诚。
元沧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冷哼一声:“好好待着吧。”说完,他转身便走,临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看紧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太舒服。”
“是,府主!”守在外面的血杀卫恭声应道。
石门再次合拢,地牢重归寂静。
药不然趴在地上,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的恐惧与悔恨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那抹诡异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嘴角,比之前更加浓烈。
“元沧啊元沧,”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你以为掌控了一切?不过是个被‘吾主’牵着鼻子走的蠢货罢了!还真以为我会对你忠心耿耿?”
他活动了一下被铁链锁住的手腕,感受着符文上传来的禁锢之力。这点禁制,对他而言,并非全无破解之法,只是时机未到。
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地牢角落里一堆散发着微弱魂力波动的“垃圾”。那是元沧为了折磨某些囚犯,或是处理一些失败的“试验品”,随意丢弃的活人灵魂残渣。在元沧眼中,这些是废物,但在药不然眼中,却是无上的“补品”。
“真是慷慨啊,元沧府主。”药不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知道我需要材料,还特意送上门来。”
他闭上双眼,一种不为人知的秘术悄然运转。那些散落在角落里的微弱灵魂残渣,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丝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流光,穿过符文铁链的缝隙,缓缓融入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但在他的丹田深处,一颗原本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的丹丸雏形,正随着这些灵魂残渣的融入,一点点壮大,其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万魂噬天丹!
这才是他药不然真正的底牌,真正的野心!
“元沧是‘吾主’的走狗?哼,可笑!”药不然在心中冷笑,“‘吾主’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更强大的力量源泉罢了!等我的‘万魂噬天丹’大成,吞噬万千魂魄,成就无上魔躯,什么‘吾主’,什么元沧,统统都要跪在本座脚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执掌生杀大权的那一天。那种掌控一切,俯瞰众生的感觉,让他浑身都颤栗起来。
“元沧啊元沧,你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了?你以为你清洗灵府,就能稳固你的地位了?”药不然的笑容愈发狰狞,“你越是折腾,这灵府就越乱,人心就越散!这浑水,才好摸鱼啊!”
他能隐约感知到地牢之外的动荡。那些巡逻的守卫,脚步声都比往日急促了许多,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压抑的惨叫和怒吼。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药不然心中充满了期待,“最好那个叫沈安的小子,能把这灵府闹个天翻地覆!那样,我的机会就来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吸收着那些灵魂残渣,体内的邪丹,正散发出越来越令人心悸的波动。
一场席卷灵府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在这风暴的中心,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为人知的阴谋,也正在这阴暗的地牢中,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