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嫣看他一副饿狼似的样子,只恨现在不能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你为了江林夏冷落我,羞辱我,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钱哲着急了,连忙坐起来,争辩道:“我那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她那样的人,肯定在万盛安插了很多人监视。”
苏微嫣眯起眼睛,抱着手臂看着他:“那你至于瞒着我吗,回家还要演戏?”
钱哲呵呵笑道:“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真相,万一控制不住对我的喜爱,露馅了么?”
苏微嫣想笑但忍住了,撇了撇嘴:“你真想多了。”
钱哲瞬间绷紧了脸,眼中的表情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半晌,他委屈巴巴地开口:“真的,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江林夏身边过得多艰难,她对我总有些猥琐的想法,你以为那天去开房她只想打游戏么,为了你我守身如玉好辛苦啊。”
苏微嫣斜了他一眼:“你不想吗,心里早乐开花了吧,那可是你的白月光学姐。”
钱哲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压根不懂什么叫白月光。”
苏微嫣怔怔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钱哲说道:“高中的时候,我确实和江林夏很玩得来,但是她在我眼里,和小时候的朋友也没什么区别。我们一起去厕所,我才猛然惊觉,我们不一样。”
“因为我一直不合群,就总是很想融入大家,那会儿大家都说白月光,似乎有个白月光是很酷的。”
“正好江林夏出国了,一起玩耍了那么久,心里总还是有点难受的,我就为赋新词强说愁,说她是我的白月光。”
苏微嫣简直憋不住要笑。
不过想想自己初中的时候也全然没开窍,根本不懂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尽管苏微嫣隐藏,钱哲还是清晰地看到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心里也如暖阳照耀一般温暖起来。
苏微嫣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钱哲接过来吃了一口,赞不绝口:“嗯,老婆削的苹果就是甜……”
苏微嫣正喝水,差点没一口呛在嗓子眼里。
钱哲这是怎么了,自从醒来后,简直变成了一条粘人的小狼狗。
看向她的目光,简直比502胶水还黏,她哪怕上个厕所,他都要大呼小叫半天,跟孩子找娘似的。
算了吧,他这样子苏微嫣有点不适应,还是那个高冷科学家比较好。
钱哲吃了一口苹果,问道:“那天你是怎么脱身的,江林夏说她派人包围了紫辰苑。”
苏微嫣说:“我和范家明配合得很好,把那几个保镖制服了,为了哄骗江林夏,故意用保镖的手机发了我被五花大绑的照片给她。”
钱哲皱了皱眉,范家明,这老小子虽然没有周昀铭那么花,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个老爷们儿那么爱美,脸上抹粉,头上打发蜡,脚上的皮鞋永远是最新款最时尚的。
他一早就知道江林夏密谋盗取数据,就是范家明“反水”偷偷告诉他的。
他和范家明从相识那天开始,就像两只蟋蟀,见面就掐,读书时比科研成果,就连开了公司,范家明也追着他打。
因此外人都觉得范家明恨透了钱哲。
却忘了能做对手的人,往往也是势均力敌的。
范家明在大是大非上心里有数。
苏微嫣看了钱哲一眼,说道:“你不关心万盛怎么样?”
钱哲一笑:“有你在我担心什么?我觉得他们那个建议挺不错的,你比我更懂管理学,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科学家。”
他认真说道:“这些天我想了好多,我觉得应该顺应民意,把万盛给你。”
看苏微嫣一脸不信的样子,钱哲又认真道:“我说真的。”
苏微嫣看他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意思,缓缓说道:“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想我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件事。”
“嗯哼?”钱哲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是不是又换了他不知道的套路pua他,这个女人,其实远远比他聪明,他才是个傻小子。
但是,苏微嫣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满含温柔,钱哲的心似被微风撩拨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苏微嫣抬起那双明亮妩媚的眸子看着他:“我在想,那个日落黄昏,你和我在办公室讲强者的生存之道,推演万盛自立自强的办法。”
“我为何在一瞬之间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冲动,想要嫁给你?”
“明明和我曾经想象中的场景截然不同,没有鲜花和浪漫的一切,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一间普通的办公室。”
钱哲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缓缓道来。
苏微嫣看着他微微一笑:“你也从来不是我想象中白马王子的样子——”
钱哲的心不由得失落了几分。
苏微嫣:“但是,却从一开始就对我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吸引力。”
钱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苏微嫣垂下长长的眼睑,长睫垂下一片小扇子一般的阴影,她的唇角不自主地勾勒出浅浅的笑意。
“那时我在玫瑰酒吧做兼职的调酒师,你总是拒绝女孩子的搭讪,躲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看科研论文,当时我就注意到你了,觉得这个人真奇怪。”
“后来接触下来,我总觉得你傲慢无礼,惹得我很生气,但很奇怪,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你,相反我有点羡慕你身上那种劲儿——”
“什么劲儿?”钱哲好奇问道。
苏微嫣浅浅微笑:“我说不上来,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遗世而独立,却仿佛并不孤单,反而有一种若是天地不服就干翻天地的浑不吝。”
“我很羡慕你,仿佛从小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并且笃定地向着梦想一路前行,见山开山,遇水搭桥,路边乱花渐欲迷人眼,但无法迷惑你的心智。”
见山开山?乱花?苏微嫣在说什么,钱哲努力思考着。
看他那副困惑的样子,苏微嫣忍不住扑哧笑了:“我羡慕你的人生有着清晰的理想,而不是浑浑噩噩地虚度了半生。”
钱哲反问:“你没有吗?难道你觉得自己的半生都虚度了?”
苏微嫣看着他缓缓说道:“我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孩子一样,是被推着往前走的,读名牌大学,学一个自己并不热爱但是好就业的专业,找一份薪资并不丰厚但光鲜的职位,嫁给一个或许并不深爱但条件合适的人,然后回顾自己的半生——”
“就像《那不勒斯四部曲》里所说的,我的整个生命不过是一场为了提高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钱哲越听越迷糊,不知道苏微嫣到底想说什么,但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爱听,他的耐心不多,但都可以给她。
“我一路走来,考名校,双学位,进入国内顶尖的麦斯,后来到万盛做高管,但是自问我的心,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这一句,钱哲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