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里没有时间。
温千雪蜷缩在潮湿的墙角,双目无神地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地面,指甲已经断裂了几根,指尖渗出暗红的血丝。
太阳东升西落,她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任何食物。
温千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的味道,那是嘴唇破裂后渗出的血。
地下室的灯泡散发出暗沉的光线,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温千雪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咬紧牙关。
九个月的身孕,温千雪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不安地躁动,她闭上眼睛。
三天前,一群人闯进温家,想要阻拦的蒋丽华和温千屿无一不失败,她被关进这地下室。
他们两人不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可温千雪心底却清楚得很。
这三天却迟迟不见边浔舟或者其他人的身影,难道是想把她困死在这一方之地吗?
听闻温絮语生下来的不足月的孩子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但最好的消息是,她终于死了。
温千雪越想越开心,可是她现在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突然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温千雪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地下室的门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边浔舟站在门口,逆光中他的面容更加冷峻,他走进来,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宣钟。
“是你干的。”
边浔舟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温千雪抬头看他,边浔舟的样子不比她这个被关在地下室的人好到哪里去。
男人眼下一片青黑,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杂乱的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危险气息。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温千雪的声音虚弱,又带着点不屑一顾的意味,她讽刺一笑,“她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吗?”
她是真没想到,像边浔舟这样矜贵高傲的人会爱上温絮语。
可是为什么呢?
温絮语只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乡下人,为什么好些人都喜欢她。
温千雪不禁想起自己买下的那些照片,和温絮语面对面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显然也是别有深意。
不过现在好了,温絮语死了,只要她没了,自己就高兴,她们两人就是天生的宿敌,自己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边浔舟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温千雪形如枯槁的头发,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女人痛呼一声,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边浔舟怒吼一声,他眸光凌厉,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当初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要不是温许两家保你,你早就在监狱里痛不欲生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这样也好,你就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在监狱里降生吧!”
温千雪的视线因为疼痛而模糊,同时也被男人爆发的气场给吓到,但她面上不显,反而挤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也说了,我可是怀着许家的孩子,他们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边浔舟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他松开温千雪的头发,转而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刚好让她呼吸困难又不至于昏厥。
温千雪的双手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指甲陷入他的皮肤,她双眼睁大,对上男人暗沉的眸子。
有那么一瞬间,温千雪毫不怀疑,这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你以为,许家和温家现在还能想着你吗?”边浔舟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温千雪立刻弯腰咳嗽起来,大口喘息着,男人退后几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精致的折叠刀,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意思?”
边浔舟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温家已经宣布破产,而许家……”
男人用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说出的话却很残忍,“许家不想惹祸上身,已经宣布和温家再无关系,一个孩子而已,你不是唯一选择。”
温千雪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但她内心才是真正的在滴血,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
“不,不,我不相信,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他们许家的长孙,他们不能……”
她为什么会针对温絮语?
除了血缘使然,还有就是那地位,许家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选择,她不可能拱手想让,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千雪疯癫大笑起来,从眼角流出的竟然是血泪,显得凄惨不已,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将那尖刀对准自己的肚子。
“你就算杀了我,温絮语也回不来了,杀了我吧!”
她现在只求一死,在这地下室里呆着,不如提早解脱。
“现在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边浔舟站起身,眉眼冷淡,“我会把你送进监狱,法律会制裁你,我要你这辈子都痛苦地活着!”
温千雪忽地倒在地上,满目死气,她被抛弃了。
边浔舟转身出了地下室。
路兆焦急地站在外面,第一反应就是扫视男人全身,担心他一个冲动之下把温千雪给……
下一秒路兆却看到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边浔舟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先生!”
路兆半跪在地上,将人扶起来。
见人怎么呼喊都不醒,他赶忙打电话给前院的杜管家,合力将男人送进了医院。
*
边浔舟这一昏迷就是半个月,他做了无数个梦,仿佛把自己这前三十年的一切再经历了一遍。
在梦中,他就像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