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压压的夜色下,苏辞面色沉稳苍白,注意到阴影处滚烫的目光,她猛然抬眼望去。
少年将军黑巾遮面,笔直地立在残破的城门下。
“赵晏清!”苏辞紧绷的脸色终于如沐春风般划开一抹欣喜的笑意。
她奋不顾身,朝少年狂奔而去。
赵晏清猩红的眼眸紧紧盯着那抹跳动的身影,冰冻的心底瞬间化成温柔的海洋。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缩地成寸,瞬间出现苏辞面前,紧紧将人拥入怀中。
久违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苏辞摊开双手紧紧抱住少年坚实的腰身,将头深深腻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用力地吮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一瞬间,流泪满面。
这是她的赵晏清啊。
苍茫夜色下,少年将军紧紧抱着自己的心爱的女子,深邃的眼底暗潮汹涌,“苏辞,谁让你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
少年将军的话语急切又担心,可他将人抱的那样紧,根本舍不得放手。
苏辞装作没听见,腻在他怀里,只有真切感受着他灼人的体温和跳动的心脏,她才能卸下所有的担忧,完完全全放下心。
苏辞闭着眼睛蹭他心口,“赵晏清,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那样熟悉的暧昧情话钻心入骨,将赵晏清所有的防备和担忧撕成碎片。
冰山一样的内心突然涌入一股熊熊烈焰,将所有阴暗的缝隙全都填满。
赵晏清抱着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眼底的暗潮退去,只剩下皎皎如三月春水的柔情。
赵晏清眼底柔软得一塌糊涂,那些责备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他一遍又一遍回答,“想,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苏辞,我很想你。”
所有真心付出的感情都得到了热烈回应,苏辞娇娇柔柔地笑开,“我也好想你啊赵晏清。”
少年冷冽的眼底也化开温柔的笑意,“不是让你乖乖在家中等我吗,怎么突然来了?”
苏辞抱着他不撒手,如实相告,“有人给我递了封信,说碧水城爆发瘟疫,说你有危险。”
“所以你就来了?碧水城距离京城几千里的路程,危险重重,你想都不想就来了?”
“对呀。”少女的声音干脆有力,完全是一副等待夸奖的炫耀模样。
赵晏清却沉默了。
“苏辞,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信了,你不怕有人故意骗你,故意设计陷害你吗?”
“怕呀。”苏辞撇撇嘴。
“怕你还来。”赵晏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深邃的眼里看不见一点光亮,“你明知这里瘟疫肆虐,还偏不要命的往里闯,你是不是傻?”
“可这里有你啊,”苏辞抬起头,仰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温柔地望着心上人。
“我知道山高路远,危机四伏,我也知道瘟疫横行,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可比起这些,我更害怕你出事。”
苏辞眼眸下垂,腻在他怀里,“赵晏清,与你有关的所有消息,我都愿意相信,哪怕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你安然无恙,我才放心。”
苏辞窝在他怀里,嘴唇贴着他的心口深情告白,“赵晏清,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比天上的月亮还重要。”
“我知道。”赵晏清心底一片悸动,坚定地点头。
他不知道苏辞在得知他有危险时,是怎样的担惊受怕,也不知道苏辞狂奔千里受尽多少折磨苦楚。
但他此刻能清晰感受到苏辞真诚赤裸的爱意,纯粹得丝毫不遮掩。
苏辞的爱意泛滥翻滚,如滔滔江水川流不息,一点一滴,深深将赵晏清包裹吞噬。
孤高轻狂的少年将军眼眶猩红,眼角湿润,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当下的内心的复杂情绪。
他只想,把命都给她。
苏辞柔柔地抱着赵晏清,轻声问,“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晏清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地摇摇头,而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我没事,只是这次瘟疫来的实在厉害,旧城里面的情况很糟。”
赵晏清戍边多年,见过无数血腥残酷的场景,能从他嘴里听到“情况很糟”四个字,苏辞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
“祁颂的情况也很糟吗?”她问。
赵晏清无奈地点点头,“祁颂根基不稳,身子单薄,舟车劳顿,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足以将他压垮。”
“感染瘟疫后人越发虚弱,提不起半点精神,若是再找不到医治的药方,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眼下的境况,赵晏清忍不住又停下脚步抱紧苏辞,“苏辞,幸好有你来,你在我身边,我总是会莫名心安。”
“可是我又害怕你来,瘟疫来势汹汹,情况不明,我怕我照顾不好你。”
少年眸色漆黑成墨,无助地压在苏辞肩头。
苏辞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轻声安慰,“赵晏清,你别怕,你还有我呢,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
苏辞温柔的话语像羽毛掠过心头,轻轻柔柔地落在赵晏清心上,抚平他躁动不安的情绪和焦灼。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略带笑意地开口,“好,辛苦赵夫人了。”
苏辞温柔点头,“不客气,赵将军。”
旧城里头,赵安站在一处破败不堪的房檐上,眺望远处携手走来的二人。
紧绷的脸上终于化出一抹明显的笑意,他挑眉朝屋里坐着的人道,“看吧,我就说夫人来了,你们还不信。”
屋里的几人纷纷跳上屋檐,也顺着赵安的视线望去,忽明忽暗的灯影里,隐约瞧见两人往这边走来。
祁颂脸色苍白,半躺在木板上,费力地开口问,“赵统领,外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你光看轮廓就能看出来人是苏辞表姐了?”
赵安不悦地瞪他一眼,“什么苏辞表姐,那是我家夫人,以后要叫赵夫人,听清楚了吗?”
祁颂咧开干涸的嘴角想笑,但他笑不出来,还没说话就开始捂着嘴角剧烈地咳起来。
大夫听见咳嗽声,火急火燎从外头跑进来,一抬头却看见祁颂嘴角和手掌心,全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