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在司礼监的值房里,正对着一张官员名单琢磨。
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嘴里念念有词:“李郎中那边得再递个话……王御史家的大公子还挂着锦衣卫千户的名头,正好能拿捏……”
他正在暗中联络官员,帮伟大英明神武仁慈的敬爱的皇帝陛下曹祯铺垫好第二次围剿江北燕山军的舆论,再在朝堂上推一把。
可没等他把联络的帖子发出去,金陵朝堂的风向,先一步变了天。
变天的起因,不是曹祯的施压,也不是王振的运作;
而是冉悼在江北的“创业”活动。
尤其是冉悼下令重点打寺庙后,十几座大寺庙被抄,顺带端了无数金陵官员藏在寺庙“长生库”里的“小金库”。
之前朝堂上弥漫的“对燕山军妥协、以安抚换太平”的气氛,像被一盆冷水浇灭;
瞬间被“燕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声浪取代。
带头喊得最凶的,是吏部侍郎秦会之。
秦会之虽是江南出身,官至侍郎级别够高,却是个江南另类官员;
主要在金陵对面浦口的定山寺,存了不少产业。
也有个几千亩的小庄子,不算多,地里种着瓜果蔬菜;
每年产出的新鲜食材,直接送进他在金陵的府邸,本不图赚钱,只求个安心。
关键是定山寺里的银子是他大半积蓄啊!
当官的绝不会把银子全堆在家里,赵德汉都知道搞个别墅专门放钱。
傻子才会把家产全放在自己当官的地方,给朝廷抄家省事。
异地资产配置,才是保全家族的后路,古今都一样的离岸账户。
金陵是政治斗争的漩涡,今日还能站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明日可能就因为一句话说错、一件事办砸,身陷囹圄。
一旦失势被抄家,府里明面上的财产,会被尽数充公,连一两银子都留不下。
把财产隐匿在原籍,或是像他这样,藏在江北的寺庙里,就能为家族留下东山再起的资本——哪怕自己倒了,子孙后代还有钱吃饭、读书。
江北寺庙的“长生库”,本是最稳妥的藏金之所。
一来能借寺庙的“神圣性”规避搜查,清净佛门里藏着官员的私产,谁敢查?
二来能通过寺庙放贷生息,把银子存在“长生库”;
每月能拿利息,比放在家里发霉强多了,还能悄悄增值。
最重要的是方便调用;
从金陵渡江到浦口,不过半个时辰的水路,需要用钱时,一两日就能取来;
对秦会之这种有强烈进步需求的官员来说,再合适不过。
不像在金陵藏钱,哪怕是多买了一匹蜀锦,都可能被政敌和锦衣卫盯着,太打眼。
可现在,定山寺的“长生库”被燕山军一扫而空。
那是他攒了十年的“力工钱”,是他打点关系给儿子入仕铺平道路的钱!
他怎么能不恨?
跟燕山军议和?
想都别想!
议和之后,指望那些抢红了眼的燕山兵痞,会把吃进肚子里的金银吐出来?
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坚决主战,打赢了,才能有机会把自己的财产抢回来!
“臣请陛下下令,即刻发兵江北,剿灭燕山逆贼!”
秦会之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跟着附议的官员,密密麻麻站了半殿,和前几日风向完全不同。
仔细一看就知道,大多是中层官员和大部分勋贵。
毕竟尚书、侍郎级别的高官,大部分在江南置办产业;
金陵周边的良田、商铺,才是他们的主要资产;
江北的财产不过是“副产品”,丢了也算不得不心疼。
勋贵则是早就扩张出去了,京畿卫所田早被吃干抹净。
可中层官员不一样;
他们权力级别不够,金陵周边的产业早被顶级权贵瓜分;
有钱也不敢碰(那是顶级权贵的地盘,什么级别分什么蛋糕);
只能在江北(相当于金陵的“六环”)置业;
寺庙“长生库”里的积蓄,是他们很大一部分身家。
如今家底没了,谁还能坐得住?
“陛下!臣附议!”
“请陛下速调大军,灭了这伙逆贼!”
“不能再等了!张逆僭越封王,纵兵劫掠,其心可诛!”
朝堂上的呼声此起彼伏。
曹祯坐在龙椅上,听着满殿的主战声,嘴角恨不得能挂杠铃。
好!
真是天命在我!
原本主张妥协的朝堂,没几日有大批官员主动倒戈,要跟燕山军决战到底!
王振都还没来得及造势,风向就自己转了——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众卿皆有死战之心,朕岂能退缩!
朕意已决,必灭燕山逆贼,保我大魏江山!”
话音刚落,他当即拍板,抛出早已在心里盘算好的主意:
“传朕旨意,以兵部为根本,为战计临时成立‘军机处’!”
“军机处全权督办对燕山军的战事;
以司礼监、兵部、御马监为架子,统一指挥全国兵马,任何人不得掣肘!”
“如今是战时紧急状态,需高效决策,避免各方推诿、掣肘误事!
此机构非常设,待打退燕山军,即刻裁撤,朕绝不侵夺内阁职权!”
至于朝臣最敏感的“太监监军”问题;
监军改叫‘军事参赞’;
协助将领谋划军务即可,持尚方宝剑方便皇帝微操。
既保留了太监插手军务的权力,又换了个温和的名头,避免了朝臣的激烈反弹。
如今满朝官员都盯着江北,恨不能立刻灭了抢他们财富的燕山军;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较真——先灭了燕山强盗再说!
临时上任的兵部侍郎陈文胜,一下子成了军机处的“香饽饽”,也成了最尴尬的角色。
陈文胜根本不懂打仗,连基本的军事地图都看不明白,却有个曹祯最看重的优点:听话。
他原本就是个“临时工”;
原兵部侍郎曾仲涵因为巢湖战败背锅下课;
原兵部尚书余廷益被下狱,兵部没人了,才把他这个“外行”调来顶上去。
说起来,如今大魏的兵部真是高危职业,半年时间,尚书、侍郎都下课了,洗牌洗得比赌场还快。
现在,陈文胜成了曹祯的“传话筒”。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坐在值房里;
看着司礼监派来的太监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根据曹祯的意思拟定作战计划;
他再在文书上签字盖章。
没了外廷的掣肘,曹祯终于能放开手脚把精力放在军事上开始“微操”了。
天兵战斗力先不说,规模必须浩大;
账面上的数字一定要好看,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天子的实力!
至于后勤能不能跟上?
部队行军布防会不会有漏洞?
不同部队之间会不会互相掣肘?
曹祯这个自以为的外行不知道也根本不考虑。
除了徐州府、淮安府的重兵集团留在北方,防燕山军南下支援,整个京畿的地方部队,全部调动到江北!
调兵的名单很快拟好:
以庐州府南部的安庆府驻军、凤阳府残军、淮南镇残军为先锋;
再联合滁州府驻军、江南太平府驻军、镇江府驻军、常州府驻军;
最后加上从京营里抽调的一万腾骧左右卫禁军作为主力。
在兵部账面上,硬生生拼凑出一支号称“十万天军”的京畿大军。
调兵文书,从军机处下发,各地军营开始往长江北岸集结,准备一举歼灭冉悼、吕小步这两支燕山军孤军。
御马监太监李继周,被曹祯委以重任。
曹祯在偏殿亲自召见他:
“李伴,朕把十万大军交给你了!
你代天督军,有敢违令者,先斩后奏!
务必早日传来捷报,灭了这伙燕山军逆贼!”
李继周连忙跪下,含着泪承诺:
“奴婢定不辱使命,为陛下荡平逆贼,护我大魏江山!”
朝堂上一片欢腾,官员们互相道贺,仿佛胜利已经握在手里;
江北的燕山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十万打五千优势在我,闭着眼睛指挥都能赢;
换句话说就是NbA一支球队巅峰库里、乔丹、伯德、邓肯加约老师组队,那真是教练席拴条狗都能总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