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志,问你个事。”
坂田清志和仁王雅治一如既往躲在天台吃午饭,仁王雅治突然开口如是说道。
“你第一次拿起针线是什么时候?当时是要做什么?”
两人同为手工爱好者,坂田清志并不奇怪仁王雅治会这么问。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吧,当时袖子开线了,我想自己补好,就问妈妈要了针线。妈妈担心我扎到手,还手把手地教我怎么缝补了。”
在那之前他还小,手不稳,有需要缝补的都是直接找妈妈。到了九岁左右稍微好了一些,他就尝试自己动手了。
坂田清志跑去找妈妈要针线盒时,妈妈吃惊过后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握着他的小手引导他穿针引线、缝补开线的袖子,缝了一段就松手让他自己尝试了。
坂田爱音觉得新奇,也在旁边看着。
妈妈怀里抱着坂田清志,坂田爱音挨着她,小脑袋靠在她肩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坂田清志手中的针。
“爱音也想试试吗?”妈妈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见坂田清志缝起来比较流畅,没被尖锐的针头扎到过,似乎没什么危险,坂田爱音就点了点头。
“让我猜猜,爱音扎到手了?”
按照通常的事情发展,仁王雅治猜测接下来必定是坂田爱音自己动手了才发现没那么容易,结果被针扎到了手,要么拼命忍着眼泪,要么直接放声大哭,然后妈妈和坂田清志两个人一起哄她。
“并没有。”
这倒叫仁王雅治惊讶了。
恰好袖子补好了,妈妈教了坂田清志打结的方法,随后坂田清志就挪了地,给坂田爱音腾出位置。
妈妈拿了块没用的碎布给坂田爱音练手,如同刚才教坂田清志一样手把手教她。
坂田爱音小心注意着针头,很快就熟练了起来,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得到了妈妈的夸奖,因此特别开心。
她拿给坂田清志看,如愿得到夸奖之后更欣喜了,想找块更大一点的布继续绣。
坂田爱音对针线活的热情持续了几天,绣了不少图案,没多久就因为眼睛酸痛暂时放弃了,随后又重新拿起了画笔,渐渐忘却了当时的热情。
“小孩子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是这样的。”
仁王雅治点头表示理解,旋即就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我问的是你的情况,怎么聊着聊着就拐到爱音那边去了?”
“啊。”坂田清志也回神了,“下意识就说到爱音了。”
仁王雅治略感无语,不过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从他们兄妹俩这里打听点个人情报,两个人都会半路把话题拐到另一个人身上。因为太过自然,听话的人也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那时也就是想补个袖子,之后才慢慢接触其他手工的。不说我了,你呢?”
“我?嗯——不太记得了啊……”
仁王雅治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最后手一摊,一副无辜的神情眨了眨眼。
“想不起来了。”
“……”
好吧,意料之中。
坂田清志往仁王雅治饭里放了半块汉堡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记得之前你说想要螺丝和螺丝刀,那你有想过要针和线吗?”
仁王雅治一时没想明白二者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这么问?”
螺丝和螺丝刀是配套使用的,缺一不可。只考虑针线活的话,针和线也得搭配起来使用。
坂田清志仔细想了想,觉得针和线的搭配需要限定在一个小的范围,必需性不如螺丝和螺丝刀的强,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没什么,就是灵光一闪,仔细想来太过牵强了,当我没说过吧。”
在他思考期间,仁王雅治大致明白他原来想说什么了。
“针和线我已经有很多了,螺丝和螺丝刀倒是还没有。”仁王雅治顺着说了下去,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延伸,“有人问我要螺丝和螺丝刀是想做什么,以为我是想修东西,或者做手工,可惜都不对。”
“一般很少会用到螺丝和螺丝刀,也没什么人会把这种实用工具当装饰品。”
同针线一样,大家通常都是买来放着备用的。生活中会真正用到螺丝和螺丝刀的地方并不多,相较之下针线反倒使用频率要高一些。
“就是因为很少会用到,才能当装饰品啊。”仁王雅治几口就吃掉了那半块汉堡肉,“像针线一样时不时就要用,还是消耗品的话,哪能当一个安分的摆设呢?”
买回来备着不时之需的工具往往都是放着吃灰,被迫变成摆设的,鲜少会有人特意为了当摆设买下它们——那是一种异常罕见的爱好。
“话又说回来了,”见他喜欢,坂田清志就把另外半块也给了他,“怎么突然想到问我第一次拿起针线的事了?”
“就是,好奇。”仁王雅治漫不经心地答道,“随便聊聊,没有特别的意思。”
他这样说,坂田清志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聊过不少不着边际的话题,随便扯都能扯上一整天,确实不需要问理由。
“这就是你收到针线盒的原因吗?”
坂田爱音看着坂田清志手里包装粉粉嫩嫩的针线盒,问道。
这针线盒还真不小,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种颜色的线。
“大概。”
坂田清志也无话可说了。他是真没想到那天的话题居然会变成一份礼物回来找自己。
“仁王怎么老喜欢给你送粉色包装的东西?”
“谁知道。”
坂田爱音想到了几个可能性,却感觉都不太接近真相。
打开盒盖,里面放了各色的线,透明的小圆盒里装有几种尺寸的针,另外还有常用的穿针器、量尺、剪刀等工具。
工具自身相当朴素,甚至剪刀还是裁缝剪,不是常见的塑料剪。
“还有绣花针呢,”坂田爱音眼尖地发现针盒下边还放着另一个针盒,“装备很齐全嘛。”
坂田清志应了一声,思索着要不要做点什么作为回礼。
之前送过他狐狸布偶了,还有什么能送的呢……
“回礼?不需要。”仁王雅治不假思索地回绝了,“一来一往的多见外啊,我们的关系已经陌生到要事事跟对方说谢谢了吗?”
坂田清志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没有,就是单纯想送你点什么,看你有没有想要的。”
“那明天做点好吃的给我,暂时别做口味测试了。”
“好。”
之后,坂田清志尝试买刺绣材料包跟着教程绣,却有些地方怎么也没法理解,时时跑去向妈妈求助,在正式开始刺绣前就遭遇了不少困难。
妈妈看了看他带来的图样,扬起嘴角,“我们清志这是准备给谁绣手帕呀?”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坂田清志停顿了一下,“爱音的手帕用了有几年了,我想给她绣条新的。”
“真好。爱音一定会喜欢的。”
“嗯。”
坂田清志轻轻应道,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满心期待着坂田爱音收到手帕的反应。
得益于妈妈的大力协助,坂田清志成功瞒过坂田爱音绣好了手帕,也洗过晾干了,触感柔软舒适,散发着淡香,叠好放进方盒当中,惊喜礼物大功告成。
收到礼物时,坂田爱音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垂眸凝视着手帕,久久摩挲着他绣出的蓝色康乃馨,不发一语。
坂田爱音知道的花语基本都是从良本绫那里听来的,其中就包括了蓝色康乃馨。
在日本,蓝色康乃馨的花语是“永远的幸福”。
良久,坂田爱音盖好盒盖,把空盒子还给了坂田清志。
“盒子你拿回去,手帕归我了。”
坂田清志眨了眨眼睛,笑着接过了盒子。
“……我回房间了。”
说罢,不给坂田清志回应的机会,坂田爱音径自关上了房门。
听坂田清志讲述完这件事,仁王雅治沉默了一下,“我的份呢?”
“不是说不需要吗?”坂田清志疑惑地看着他,“一来一往的多见外啊。”
“你小子……”
仁王雅治疑似要暴走,坂田清志往他嘴里塞了块肉让他冷静,“手帕是没有了,换成吃的成吗?”
“也行。”
仁王雅治觉得这样更划算,于是坐回去继续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