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是不愿意来上海,就别来了,我不会逼你。你跟我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没个家人,不然我早放你回去,跟家人团聚了。”黄婉贞又道。
秀兰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小姐就是我的亲人。”
黄婉贞叹口气,“我也想给你一个家,但在我家,你会受委屈,别人的屋檐再大,不如自己有把伞,你该买套自己的房子,哪怕小一点,也没关系。”
“等回了北京,我就带你去治安局登记,办个户籍,现在是新社会了,奴婢制度早就废除了,咱们现在是雇佣关系,你的人格是独立的,别说是我娘了,就是我让你不舒服了,你也有权说出来。”
本想多休息几日的黄婉贞,初二把黄董氏往董玉卓那一送,就去了劳神父路的吉祥堂。
先查了账,后又写了份计划书,待初七林则忻上班后,把计划书交给她,就带着秀兰,秀青和黄大锤回了北京。
因往返路费太高,红叶和岁岁并没有回老家过年,黄婉贞给她们买了不少上海那边过年吃的吃食,送给她们后,又去吉祥堂看了看,铺子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问过高志翔,没什么事后,黄婉贞就回了鸽子胡同后院,一宅就是一周,过了正月十五,才出门上学。
“黄总,前两日过元宵节,街上可热闹了,到处都是红灯笼,街上都是人,咱们铺子卖出去不少东西,最受欢迎的就是香水和口红。”高志翔跟黄婉贞谈笑间,就把铺子里的情况汇报了。
黄婉贞笑着点点头,“很好,你也来了快半年了,我会找曹律师重新拟份合同。”
随后,黄婉贞就去找了宋文茵,跟她商量,高志翔做事用心,如今这也快半年了,试用期该结束了,得给他一份正式合同,同时,还要商量一下薪资待遇问题,是不是要往上提一些。
宋文茵在有用的人身上,一向大方,听黄婉贞提及薪酬问题,立马说道,“那就给他提百分之二十的工资,这次多提些,以后每年都给他次调薪的机会,就按咱们的盈利报表算,增加多少,给他提多少。”
黄婉贞并无太大意见,只略提了提开花边儿厂的事,她想单拎出来,给高志翔些分红。
“要真把厂子做起来,又多一大摊子事,咱俩忙不过来,倒是可以让高志翔管那一摊事儿,给他些分红,也好让他尽力。”
宋文茵在心里琢磨一番,就点头答应下来,“行。”
黄婉贞先同高志翔谈当下的薪酬和涨薪机会,见高志翔没有异议,才给高志翔画起大饼,说起了开花边儿厂子的事。
“我和宋董商量过了,花边儿厂单开,不算在布特福公司里,到时候手续由宋董氏长办,费用由我们出,由你组建勾花边儿的工人班子,后期也由你管理。就算是你用管理入股,每年都有你一成的分红!”
高志翔被说的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先前因母亲受到的打击一扫而空,脊背挺得笔直,眼眸里跳动着炽热的光,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随时能投入到新的挑战中,“黄总放心,勾花边儿的班子,我一定组建的漂漂亮亮的。”
黄婉贞笑,“哦?看你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说说。”
高志翔早在黄婉贞从上海带回两个勾花边儿的师傅时,就想过其中的困难和解决方法,可一直没见黄婉贞把事安排给他,只能不动声色的等着。想着,要是黄婉贞另找人组建勾花边儿的班子,他也不必多事。
果然,机会一向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公司之前的产品已经成熟,想要往深里挖掘,不是不可能,但就算是增长,成效也会比较迟缓。
这花边儿厂就不一样了,他不用出钱,就能拿到一成的分红,只要管理的好,从无到有,成绩显而易见。想到这里,高志翔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存款在‘蹭蹭’的往上窜。
“说起来,还是黄总给我的灵感,当初在上海,我就是在一个学校的外面,看到咱们公司的招聘海报的。我想着带着两名女工人,去北京城内的女中走访一下,阳历的三四月份,正是毕业生找工作的时候,女学生要比不识字的妇人学东西快的多,咱们白教她们一份赚钱养家的技能,到时候报名的怕是多得很呢。”
黄婉贞点头,补充道,“为了防止她们学成后,去给别人效力,一定要签一份培训技术协议,就是说让她们学成后,必须在咱们这儿干,如果把技术透漏给别人,要赔偿咱们损失,这个损失,最好定高一点。”
高志翔忙不迭点头,“我懂了,保证完成任务。”
把事情交给高志翔,黄婉贞按部就班的忙着自己的事,自从参加了范先生的沙龙,黄婉贞就养成了,有空没空都要挤出空去参加的习惯。
黄婉贞这次去范先生家的沙龙,见到了范先生的儿子范恒明,这还是黄婉贞第一次知道范先生和范太太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范恒明穿着一身深色西装,雪白衬衣,发丝油亮顺滑,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您好,黄先生,久仰久仰。”
范先生给俩人介绍后,范恒明伸出手来,黄婉贞笑着握了下,“您好,小范先生。”
范太太笑着道,“这称呼可真够新鲜的。”
黄婉贞恐她误会自己孟浪,连忙解释道,“两位范先生都在,都称呼范先生,很容易弄混。”
范太太满眼含笑,拉过她的手,“那就称呼范大哥,他比你年长几岁,也说得过去。”
黄婉贞应了下来,重新同范恒明见了礼,被范太太拉着去了一旁絮话。
“震旦大学大四学生,眼看就要毕业了,本该找事做了,可现在不太平,北伐军已经进占杭州,平定浙江全省,估摸着接下来就轮到上海了,咱们老百姓,倒不必掺和进去送死,死了也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