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被人看得如芒在背,只能一边默念万物皆,皮囊无生相,一边问住心神,自然的伸手将苏芮牵引下车。
稀奇的是,苏芮一下车,画面一下就和谐了。
仿佛这样的云济和她站在一处并无任何突兀。
只要不想曾经的云济是什么样。
但若是想了,似乎更加……
围观的男人或许不能接受,可不少站得远些的女子却是悄悄红了脸。
云济耳力好,能听到远一些的小声议论。
“雍亲王这是穿的什么呀,真羞人。”
“不得不说,雍亲王身材真好,清修这么多年却不似那些文弱书生。”
“容貌也好呀,不过那苏侧妃也美艳,听闻她是用了什么香膏,才皮肤这般好的。”
“我也听我表姐说过,说现下世家夫人小姐圈子里很多人都在用,都说效果奇好,眼看着皮肤就透亮了起来。”
“这铺子就是卖这个的吧?”
声音越来越杂,苏芮拉着云济往铺子内走,云济也不再继续听,按着答应的,配合着她从侧边隐蔽的门入内。
里面装潢得十分奢华,即便白日里也点着烛火,在不同颜色的灯笼罩下发出不同颜色的光,照得里面五光十色。
柜台上放着不少胭脂膏粉,每个柜台都站着一个年轻貌俊的男子。
儒雅的,清秀的,雄壮的,可爱的……环肥燕瘦,一应俱全。
原本云济只以为她要给自己打扮成南风馆里的,如今看来,她这是要开大赵第一个南风馆了。
步入二层的半层厢房,从打开的窗户能够看到楼下入门处和大厅。
苏芮自然的落座下来,云济随后坐在她对面,终开口问:“你这开的是胭脂铺?”
“不像吗?”苏芮问。
云济视线往下,落在那些环肥燕瘦上,无声胜有声。
“这只是吸引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这能吸引来人吗?”云济很怀疑,苏芮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他担心她血本无归,会因此心情失落。
苏芮却半点不担忧,反倒悠哉喝茶道:“这世间不是男子才有欲望,女子也有,甚至女子有时比男子更加,只是被这礼教礼法压着,不敢表露而已。”
“可这种东西,越是压抑,越是澎湃,特别是深宅高门里,都有自己的苦楚,却没有发泄的地方。”
“胭脂铺遍地都是,可能够让女子变美,还心情好起来的,除了我这外,别无他家了。”
见苏芮如此自信,云济也不由深想她的话。
是啊。
人皆由欲望,不分男女。
食色性也,女色有,男色也有。
他当初对苏芮便是为欲望趋驶,如今听苏芮这般一说,那她对自己也不止利用,还有……
“那你……”
“来了来了!”云济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楼下的小茹就惊喜的叫了起来。
顺着望出去,只见一个带着帷帽的人走进来。
即便是长帷帽,但也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
经过训练的男侍上前接迎,女子虽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状态,却没有逃离,而是跟着男侍的介绍往里挑选起来。
大赵男子为尊,大多数男子都习惯了在男女之间占据高位,一向都是颐指气使的。
可楼下,男侍对女子耐心又温柔,每一样东西都拿出来亲自试在手背上给她看,并解说功效。
全程没有一点接触到女子,即便云济不是女子,也能感受得到这样的方式是让女子觉得舒服并安全的。
这会,他明白了苏芮口中所说的,她的独一份。
那这是否也是她心之所向?
很快,又进来了两三个人,皆是带着帷帽或是面纱。
看不清真容,而外门也是隐蔽的,这些女子进来无需担忧自己会被人知晓。
而看着越来越多人进来,楼下一片红火,苏芮眼眸里金光闪闪。
仿佛楼下这些顾客不是顾客,是亮闪闪的金子。
极难得见到她如此高兴,就如得意的孩童,云济不自觉的心尖涌动,未遮掩视线,就那么看着她。
苏芮意识到云济盯着自己,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济摇头。
苏芮还是觉得方才云济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想了想又问:“方才王爷是要同我说什么吗?”
“现在没了。”云济站起身,看着她发懵的样子,想了想道:“我去交接军务,若时辰还早便回府一起用午膳。”
啊?
没等苏芮反应,云济已经迈步出了门。
她眨巴眨巴了眼,想了想,他是说等下还要回府来吃饭?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罢了,谁让人家是王爷呢,说什么是什么呗。
而从后面出去的云济,嘴角一直是朝上的。
上了马车,匆匆将身上这身衣衫换下,想着苏芮说她喜欢,并没有随意扔在一边,而是折叠起来放到一侧,等会一并带回府上去放着。
一路让马车疾行,在兵部交接后,云济一刻都不多留的往回赶。
“雍亲王。”
紧赶忙赶到达王府门前,云济才下车,还未往府门迈进,就听到身后传来唤声。
转过身,带着斗篷的唐俞橦从后方的马车内走下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
“唐二小姐。”云济淡漠的回礼。
“我今日本是来寻苏侧妃的,没成想先遇见了王爷,那正好。”唐俞橦将手中锦盒往云济身前一送。“这东西,物归原主。”
云济看着那陌生的锦盒,不明白唐俞橦口中的物归原主是何意。
“这是何物?”云济问。
唐俞橦被他问住了,他不知吗?
可从那日苏芮的话中听来,云济是知晓的啊。
“这是王爷与苏侧妃大婚后给小女的回礼,可这礼物实在不便,所以小女想了想,还是觉得物归原主为好。”
回礼?
云济接过锦盒打开,便见里面是一方手帕,上面鸳鸯戏水,栩栩如生。
苏芮替他回礼这样的手帕给唐俞橦,是何意,云济岂能不明白。
原本涌动的情绪逐渐凉下来,隐有不愉和怒气在其中升起。
虽不见云济神色变化,可见他不言语,气势也越发感觉冷漠疏离,比这鹅毛大雪更冷,唐俞橦实在不知再说什么。
“劳烦王爷转告苏侧妃,她那日所言,我已在考虑,多谢她。”
说完,唐俞橦福身告礼,不再停留的转身离开。
云济合上那锦盒,紧握着迈步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