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是一早送来的。
是入冬宴的。
春夏秋冬,四宴,都是盛京城里重要的社交宴席,由有身份极好的女子承办。
大多是公主。
而今年的入冬宴,是长宁郡主承办。
即便如今五年前的事已经重归本末,可长宁对她的敌意却是半分不减的。
这请柬,更像是战书,问苏芮敢迎战否。
若是过去,苏芮才不去自寻麻烦,明知不敌还去硬拼,不是热血,是蠢。
但如今,她身上戴着雍亲王侧妃的名号。
雍亲王府刚开府,云济又刚去述职,这不仅仅是苏芮成婚后的第一场宴席,也是雍亲王府的第一场。
更何况,前朝后宫是相互牵连的,各家内宅也是有不可或缺的作用的。
雍亲王府想要拉起自己的班子,苏芮得要去社交,和这些世家妇人拉拢关系。
所以,即便这场入冬宴是明晃晃的鸿门宴,苏芮也要赴。
反正现在长宁也无法轻易弄死她。
但,她不能就这样去。
“去整备这些东西,都要上等品质的,多高的价格都要。”苏芮将写好的单子递给洛娥。
洛娥看了一眼购买量,吓了一跳,“侧妃,您这是要开铺子不成?”
“现在开来不及了。”苏芮不是没想过,但时间不够。“快去准备吧,越快越好。”
洛娥没再多问的拿着单子去办事,小茹则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侧妃,村长,不,我又忘了,是王管家拿来了一个盒子,说是上次的人送来的。”
上次的人?
苏芮脑子转了一下,便明白是谁了。
接过盒子,打开一只蜘蛛从里面猛跳出来,吓得小茹尖叫起来
本来就嗓门大,这一叫,房顶都快掀了。
苏芮一手揉着耳朵,一手随意的将那蜘蛛扫开。
再看盒中,什么都没有了,好似只是一场恶作剧。
但苏芮摸索了一阵,让小茹取了酒来,倒入盒子内。
渐渐的,盒底显露出两个字。
别来。
是让唐俞橦让她别去入冬宴。
至于那蜘蛛,大抵是狼崽子的把戏,觉得上次没气着她。
可惜呢,她不得不去,但也没给唐俞橦回信。
来回通信难免被察觉,且回了信,唐俞橦不管劝不劝她,结果都一样。
而隆亲王府内,唐俞橦同样心情愁闷。
屋子里堆满了新做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往她身上套。
她如一个绢人(古时候绢布做的娃娃),任由旁人摆弄。
甚至都不能按照她的喜好定,因为长宁觉得她喜欢的样式都太素了。
平日里可以,入冬宴不行。
隆亲王要回京了,这次入冬宴格外重要,也在信中交代了,要她一鸣惊人,要让盛京城所有人看到隆亲王府的威势。
所以,她得如一件商品,或是一件珍宝一样,细心装扮到最好,去展示她在隆亲王府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让其他人心中思付她的价值,该如何判定。
一连试了十来套,嬷嬷将记录好的册子和选好的衣裳带去给长宁敲定。
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后,唐俞橦再撑不住的要往下倒。
琉璃立马眼疾手快扶住她,心疼道:“小姐,您累了怎么也不说,任由她们试来试去。”
“今日不试,明日也要试,总归躲不过。”唐俞橦坐在软塌上,歇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些许问:“雍亲王府可有回信?”
琉璃摇头,“她会不会被小少爷那蜘蛛给吓着了,连着盒子一并扔了?”
狼崽子是个鬼灵精的,自从上次苏芮托唐俞橦帮忙将狼崽子带府后,狼崽子就盯着她了。
那日见琉璃出去,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非要将盒子里的东西换成他的蜘蛛,否则便就要去长宁那告发。
唐俞橦当初也担心狼崽子的恶作剧会不会影响消息传出,但后想想还是许了。
“不会,苏姑娘野狗黑豹都不惧,不会怕那一只小小蜘蛛的。”唐俞橦知晓苏芮不是那等娇姑娘。“她必然看到了,不回信也好,不落入窟窿就成。”
“小姐,你尽顾着别人不落窟窿,怎么不说顾一顾自己啊,那雍亲王如今都去了兖州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次入冬宴,奴婢觉着没郡主说的那么简单。”
唐俞橦自然知晓不简单,可她就如那身处在荷上露水里的小鱼,困在了这囹圄之中,不得解脱。
这是她的命。
……
转眼飞快,已到入冬。
秋季的衣衫已经穿不住了,
在边陲的时候冻坏了身子,苏芮最是怕冷,穿了两套薄绒的褂子都不觉得热乎,最后又在外面罩了了一件滚白狐毛边的厚斗篷才觉暖和。
有斗篷罩着,她还能手里拿个汤婆子。
坐在马车里,缩着脖子闭目小睡。
这几日许是冬日来了,发困了,总是觉得睡不饱,身上疲累。
一直听到四周銮铃声多起来,才睁开眼,打起精神,抬手撩开窗帘往外望。
四条街里出来的马车开始往一处汇聚,距离今日设宴的霜露园就不远了。
霜露园,是盛京城中出名的园子之一。
是前朝皇上为一位喜欢冬季的宠妃特意修建的园子,占地足有万平,其中冰、霜、雪、三苑最为出名。
苑如名意,冰苑是最早能看到冰的地方,一入冬,苑内的屋檐下就会结出冰凌,再用些存冰维护,可做到日出不化,在阳光下折射光彩在墙面,如璀璨繁星在白日里闪烁。
霜苑则也更冷一些才会结出霜雪,其中多是假山,结出的霜雪久而不化,层层叠叠,观如雪山重叠。
雪苑就是下雪的时候最好看,苑内用大片大片的琉璃修建了透明的屋子,里面温暖如春,可薄衣坐在其中观外面的瓢泼大雪。
苏芮前世从未来过此地,如今也算是拖了云济的福了。
不过她为他才来此地,也算是她应得的。
随着马车停下,知晓是轮到自己停在园子门口下车了。
苏芮起身撩帘,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由洛娥牵扶着踩凳下车。
“母亲,那就是苏侧妃吗?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