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年不节的,宫也清闲,这时候太后突然召见,姜隐的心里直打鼓,担心还是与宣哥儿有关。
可太后有召,耽搁不得,于是她一面匆匆更衣,一面嘱咐芳云派人给余佑安递消息,这个时候朝会已结束,也不他人还在不在宫里。
余佑瑶在旁听了此事急了,腾地站了起来:“嫂嫂,我陪你去。”
姜隐心头一暖,抬手摸了把她光滑的脸颊:“傻丫头,你无召如何进宫去?”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平素里走亲访友都诸多不便,更何况是进宫了,毕竟皇宫可不是想进就能进得去的。不过她的心意,姜隐明白,也心领了。
“那……”余佑瑶咬着下唇,看着芳云为她梳发挽髻,灵机一动:“祖母有诰命在身,她总可以去吧。”
姜隐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唇瓣摇头:“瑶儿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若祖母如此突然地陪我进宫,这行径落在贵人的眼里,会如何想我们姜家。”
若是崔太夫人同行,只怕太后他们会觉得自己猜忌他们,反落下话柄。
“好了,此事你且先不要惊动祖母,我已派人传消息给你兄长,他定会想法子进宫接我,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姜隐冲着余佑瑶笑道。
他们近来是将她护得太紧了,以至于如今自己去见个谁,他们都诸多担心,就好像自己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不安心。
姜聊这番安排,余佑瑶也无法反驳,只好点头应下,还生怕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余佑安,特意吩咐门房若瞧见了他,定要告知他此事。
打扮停当,姜隐上了马车,在宫门口换了早便准备下的小车,一路驶向了太后的清慈宫。
姜隐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皇宫内苑又大得出奇,其实她心里也担心这马车会将自己拉到别处去。
待马车停下,她又跟着宫婢步行,渐渐地看到场景熟悉起来,这才宽了心。
“太后娘娘,安国夫人到了。”
“请进来吧。”
刚踏上殿前台阶,里头传话声就清晰入耳,姜隐在宫婢的示意下,提裙迈步进了殿内。
此回太后并未在正殿,姜隐随着宫婢径直入了后殿,这才在偏殿的一侧看到了太后,以及坐在一旁的齐阳长公主。
“妾身拜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姜隐盈盈下拜,垂眸看着前方繁复的黄花梨罗汉榻脚的纹路上。
“好了,快坐吧。”太后笑说着道。
姜隐再次谢恩,起身时目光快速扫过太后和长公主,见二人神情淡然,不像有什么要紧事的样子,她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松缓些。
“今日没带宣哥儿进来?”齐阳往殿门口的方向看了眼,问道。
姜隐心头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是为了宣哥儿,只得讪讪道:“太后召见,不敢耽搁,所以就没带他同行,以免打扰了太后和长公主。”
余佑安说过,长公主自回京后,一直住在太后的清慈宫内,宣哥儿一来可是要被她们两个人打量试探的,方才传话人没提及,她自然不可能傻傻地带着宣哥儿自探罗网。
“是我没让人将话传清楚。”太后挑眉看了齐阳一眼,“你也是的,若当真喜欢那孩子,改日带些礼物去兴安侯府转转,一来看看孩子,二来也帮我去探望探望我那位老姐姐。”
姜隐一听得太后称老姐姐,但猜是指崔太夫人,看来太后不止同余佑安的母家相熟,连同余家的女眷也有过往来。
“至于这三嘛,你回来也这么久了,总不能老在我这里待着,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太后意有所指地说着,目光看向姜隐,“也省得想见个人,还得挂我的名头。”
齐阳撇撇嘴,意兴阑珊,倒是一旁的姜隐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来并非太后召见她宫,真正想她进宫的是齐阳长公主。
只是她召自己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行了,我有些乏了,进去歇一会儿,你们聊吧。”太后由佩兰搀扶着起身,慢慢地往内殿去了。
姜隐目送着太后的身影缓缓消失,收回目光时,正对上齐阳看过来的视线,她微微一怔,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
“安国夫人,”齐阳看着她歪了歪脑袋,突然说道,“今日日头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姜隐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却无法拒绝。
“是。”她依言起身,落后一步,默默跟在齐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连宫婢都识趣地只远远跟着。
齐阳也未带着她走多远,只是在清慈宫门口的小湖边踱起了圈子。
“宣哥儿快满两岁了吧?”姜隐一颗心正七上八下的时候,齐阳再次提及了他。
她愣了愣,须臾点了点头:“不错,马上就两岁了。”她干巴巴地回道。
去岁她过门未多久,宣哥儿就满周岁了,时间过得当真是快啊。
“那孩子当真招人喜欢,平日看着余侯总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他先头那位夫人我虽不熟,倒也见过两面,瞧着也不是跳脱的性子,怎么生出宣哥儿这般活泼的孩子?”
齐阳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姜隐耳中却如惊雷咋响,这哪里是在闲谈,分明是在质疑宣哥儿的出身。
“这……长公主居于内宫,怕是不知,宣哥儿的生母亲非侯爷先头那位夫人,而是余侯的一个外室所生。”
姜隐舌头发涩,强自镇定地舔了舔唇,飞快地思忖着该如何圆上这个弥天大谎。
对外,他们大可说余侯就是一眼相中了那个女子,所以收了做外室,可宫里这几位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这样的话术,只会让他们起疑。
“什么,宣哥儿居然是外室子?”齐阳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双凤眸圆睁,直直盯着姜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姜隐窘迫地笑了笑:“说来,此事也怨不得侯爷,当年他在外赴宴,也不知是哪个下作胚子,竟在他酒里下了药,待第二天醒来,他便发现身边昏睡着一名陌生女子。”
“将那女子救醒后才知她是个卖唱的,前一晚跟着她爹上酒楼卖唱,她爹先走一步,她只晚走了一会儿就被药性发作的余侯拖进了屋子。”
齐阳索性转过身来,看着姜隐尴尬地说着余佑安的这段秘辛过往。
“侯爷本想纳了她,只是那姑娘说有心仪之人,只求得一笔赔偿好与心爱之人远走高飞,余侯便给了她一笔银子,哪料到那女子还没来得及与人成亲,便发现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