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轻轻一踢,那团“东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像被踩断腿的野狗。
景兆辉这才看清,那是藤利,只是此刻的他,浑身嵌满细碎的玻璃,每一片都深深扎进皮肉,像被蛛网缠住的昆虫,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您收到的视频是他拍摄的。”王林淡淡道,“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他。”
景兆辉死死盯着藤利,喉咙发紧。
视频里的人明明是王林,警方也鉴定过绝非伪造,可王林此刻的眼神太过坦然,让他不得不怀疑。
“我妻子……到底是谁杀的?”景兆辉声音沙哑。
藤利抬头,眼中满是怨毒,可刚要开口,舌头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钳制,最终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木……婉……”
景兆辉瞳孔一缩,难以置信:“木婉?”那个清雅如荷的女子?
王林也微微皱眉。他本以为凶手是黄泉,却没想到是木婉。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为何木婉会背叛他,为何她腹中的孩子并非他的血脉。
因爱生恨,最是致命。
景兆辉死死盯着藤利,眼神锐利如刀:“视频里根本没有木婉!你让我怎么信你?”
事关妻子生死,他不可能仅凭藤利一面之词就相信王林。更何况,藤利此刻浑身是伤,谁知道是不是被王林屈打成招?
藤利眼神怨毒地盯着王林,可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变成:“杀朱莉是木婉的意思……我和黄泉大人只是帮忙。”
“黄泉?”景兆辉眉头紧锁,“那是谁?”
藤利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可他的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只能继续吐露真相:“黄泉……就是视频里的‘王林’。”
景兆辉浑身一震,这答案太过荒谬,可联想到王林的手段、景桃的异常,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沉默良久,忽然猛地起身,一把揪住王林的衣领:“景桃呢?!你回来了,她在哪?!”
王林任由他揪着,声音平静:“她很安全,但我现在还不能带她回来。”
“安全?”景兆辉怒极反笑,“朱莉死了,我女儿下落不明,你跟我说她安全?!”
他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王林额头!
“砰!”
茶杯碎裂,茶水顺着王林的眉骨滑落,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景兆辉怒火更盛,抓起手边的烟灰缸、镇纸,一件件砸向王林!
王林不躲不闪,任由他发泄。
“嗬嗬嗬……”藤利在一旁发出怪笑,“王林,就算朱莉不是你杀的,可裴宝儿呢?”
王林眼神一冷,拇指隔空一按。
“噗!”
藤利的血肉瞬间消融,骨骼风化,一缕黑光被收入王林的魂幡之中。
景兆辉僵在原地,手中的镇纸“哐当”落地。
这才是真正的王林。
他若想杀人,根本不需要伪装,更不需要伪造视频。
“景叔,保重。”王林转身,声音低沉,“我会带景桃回来……不过,得等到您外孙出生。”
景兆辉愣住:“外孙?”
王林的身影已消失在庭院尽头,可他的声音却如风般飘来。
“暂时还没有,但快了。”
景兆辉站在原地,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蓝山别墅。
秦森是被手机铃声硬生生拽出混沌的。
他皱着眉,伸手在凌乱的床缝里摸索半天,才捞起震个不停的手机。
“喂?”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秦总!”方明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有人匿名举报,说在南山峰顶看见过王林!”
“王林?!”
秦森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扯得腰腹一阵酸疼,倒抽一口冷气:“嘶——”
电话那头顿了顿:“秦总,您……没事吧?”
“有你妈的事!”秦森暴躁地抓了把头发,某个名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被他狠狠碾碎。
别墅大门外,方明讪讪地熄了火,站在台阶上继续汇报:“不过我派人去看了,王林已经不在南山了。”
秦森随手扯了件睡袍披上,赤着脚去开门,睡袍带子松垮地系着,露出一片锁骨上暧昧的红痕:“那景桃呢?有人看见景桃吗?”
大门拉开,方明一抬头,话卡在喉咙里。
“……没有。”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瞥了眼秦森颈侧,“不过,贵族酒吧的调酒师举报,一小时前王林带走了藤利。”
“确定?”秦森把手机塞进睡袍口袋,声音沉了下来。
方明点头,目光却黏在他脖颈上,活像见了鬼,半晌没憋出下一个字。
“不该看的别看!”秦森暴躁地扯紧衣领,杀人的心都有了。
方明识相地闭了嘴,只委婉建议:“您还是搬回秦家住吧。”
秦森没搭理,转身回卧室换了身严严实实的衬衫,扣子一路系到喉结,连手腕都藏在袖口里。
“去景家。”他抓起车钥匙,脸色阴沉。
王林找藤利,只可能为了一件事,朱莉的死因。而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景兆辉。
方明虽然不明就里,但看着自家老板难得一身的肃杀之气,没敢多问,快步跟了上去。
车内后视镜里,秦森盯着自己领口遮不住的痕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景家别墅·偏厅。
景兆辉坐在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茶早已凉透,却一口未动。
王林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等您外孙出生。”
这是什么意思?囚禁他女儿,直到她生下孩子?
景兆辉胸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凡人与仙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老岳父,你怎么了?”
秦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兆辉抬头,看见他大步走进来,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连喉结都遮得严严实实。
“没事。”景兆辉勉强坐直身体,给他倒了杯茶,“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
秦森没接茶,也没坐,直接问:“王林是不是来过了?”
景兆辉一怔,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他苦笑一声:“来过了,已经走了。”
“景桃呢?”秦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怕惊碎什么。
景兆辉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王林没说……他只说,等景桃生下他的孩子,才会带她回来。”
“我操他妈!”
秦森猛地抓起茶杯砸向墙壁!瓷片四溅,茶水在墙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呼吸粗重,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半晌,才勉强压下怒火,哑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景兆辉摆摆手,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用解释,我懂。”
秦森闭了闭眼,又问:“藤利呢?”
景兆辉指了指偏厅中央的空地,声音干涩:“就在那……被王林‘液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