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正打算离开借阅处，却被管理员阿姨叫住了。
“别急着走啊小同学，手续还没办完呢，回来回来。”图书馆管理员接着问道，“你才上大一啊，这么早就要写英文论文啦？”
裴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礼貌地回答：“是的，阿姨。这是我们导师要求的，说是要提前培养我的学术研究能力。”
“哎哟喂，现在的学生真是了不得。”管理员不由得感叹道，“我在这儿工作十几年了，像你这么早就用英文写论文的学生可不多见。”
“主要是我导师的要求比较严格，希望我能尽早适应国际上的学术研究。”
阿姨又关切地问：“你英文水平怎么样？这本期刊可是全英文的，上面都是些专业术语，你能看懂吗？我记得去年有个研究生借这本期刊，光查字典就查了好几天。”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在柜台下面翻找，“对了，我这儿有本《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你要不要一起借走？”
裴瑜笑着婉拒：“谢谢你的好意，我平时经常阅读英文文献，看这本期刊应该没问题。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再过来请教您。”
管理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拿起裴瑜要借的那本期刊开始办理借阅手续。
她熟练地在借阅卡上盖了个红章，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扫描枪，“嘀”的一声扫了下期刊背面的条形码。
“行，既然你有导师的介绍信，查阅权限是没问题的。”她一边操作一边叮嘱道，“不过这种外文原版期刊只能在馆里看，不能借出去。而且复印费可不便宜，一页要五毛钱呢，你最好抓紧时间在这儿看完。”
“阿姨您放心，我今天下午就坐在这儿看，保证不带走。”裴瑜奇地打量着那台闪着红光的扫描枪，不由地赞叹道，“您这儿设备真先进，居然都用上条形码了。我们北大那边还在用老式的手写卡片呢，找本书得翻半天目录柜。”
裴瑜暗暗咋舌，清华不愧是全国工科最强的学校。
86年北大的图书馆主要还是靠人工管理，要用手抄卡片目录，管理员得翻半天才能找到一本书的馆藏信息。
相比之下，清华图书馆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用电脑来管理图书借还了，居然还能用上扫描枪和条形码借阅系统，科技感气息十足，果然是工科强校的做派。
这话让管理员顿时眉开眼笑。她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可不，我们清华在图书馆信息化这方面一直走在前面。去年刚引进的进口设备，光这一套系统就花了不少外汇呢。”
管理员越说越起劲，手里的活儿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说起这个啊，半年前我们图书馆可真是忙活坏了。那时候我们牵头组织了一个全国高校图书馆的大项目，叫cUJA。
为了把这个系统建起来，全国各地高校图书馆的同事们可没少折腾。光是筹备会议就开了不下几十次，天南海北的图书馆代表都来了，光是用来存储数据的磁带就运了好几大箱子。”
“cUJA？这是什么？”裴瑜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可是个好东西。”管理员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全称叫‘全国高校自然科学简报论文文摘’，简单来说，就是把全国300多所高校的学报论文目录都集中到一个系统里。以前要找论文得东奔西跑，现在只要用磁带存储检索，很快就搞定了。”
“那真是太好了，对我们做研究的帮助很大。”裴瑜一听就领会了这个系统的价值，这不就相当于纸质时代的Google Scholar（谷歌学术搜索）吗？只不过用的是磁带而不是互联网。
管理员叹了口气：“是啊，你是不知道以前查资料有多麻烦。要是想看看复旦、南开这些学校的论文，得专门坐火车跑到人家图书馆去，慢慢翻找卡片目录。有时候跑了大老远，结果发现那篇论文根本用不上，白跑一趟。
现在可不一样喽，只要在计算机上搜一搜，全国高校学报论文的摘要就都跳出来了。一眼就能看出这篇论文是不是你要找的，值不值得花时间细看。要是觉得有用，再开个馆际互借的介绍信，过几天人家就会把论文复印好寄过来。这可比以前省事儿多了。”
裴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这不就跟美利坚的cAS数据库差不多嘛。”
说到这里，裴瑜对清华的cUJA数据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要是能把这里面的数据都录入系统的知识库空间里该多好，这样她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地查阅这个年代的论文了。
她太清楚文献检索数据库的重要性了。
图书馆可不只是个存书的地方。如果只是把书随便堆在里面，那跟个大仓库有什么区别？根本满足不了研究型大学的需求。
大学图书馆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能把书分门别类整理好，建立起方便的检索系统，对学科资源进行文献计量分析，并提供查新查引等服务。这才是图书馆的价值所在。
管理员闻言惊讶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裴瑜几眼：“哟，小同学懂得不少啊！连美国的cAS都知道？不过那玩意儿咱们还比不了。
清华的cUJA现在总共就收录了3万条数据。可你知道美国的cAS有多少吗？早就突破1000万条了。不过咱们也在努力追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
裴瑜有点失望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接着她又不死心地追问道：“那我可以用这个数据库查一下经济学方面的论文吗？”
管理员阿姨看她这副模样，解释道：“哎呀，不是阿姨不给你查，实在是咱们这儿的cUJA系统才刚上线，收录的都是自然科学的论文，经济学还没顾得上整理进去。
而且这玩意儿用起来麻烦着呢，机器三天两头出故障，最近几天又有毛病了，技术人员来修了好几次都没彻底弄好。现在想用都用不了，真是急死个人。”
裴瑜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垮了下来：“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