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子夜的寒气沁入骨髓,我攥着洛阳铲的指节已泛起青白。
掌心的青铜匣突然发烫,边缘结着的铜绿如利刃般划破皮肤,血珠渗出的瞬间,地缝深处腾起一阵阴风。
那风裹挟着浓重的尸油腐臭,混合着某种腥甜的金属气息,直往鼻腔里钻,呛得我眼眶发酸。
我慌忙抓住岩壁上裸露的树根,整个人悬空在漆黑的深渊之上。
怀中油灯剧烈晃动,昏黄的光晕里,五具青铜人桩赫然映入眼帘。
它们分别占据祭坛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呈跪拜之姿,天灵盖被漆黑的铁链贯穿,铁链如巨蟒般蜿蜒向上,消失在穹顶那幅巨大的二十八宿星图之中。
星图上的星宿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芒,仿佛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我。
\"巽位缺角,离火冲煞...\"我喃喃自语,目光紧锁在人桩头顶复杂的卦象纹饰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仔细辨认着那些扭曲的线条,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流下。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五行阵,分明是一座颠倒错乱的凶阵!本该属木的震位人桩,表面却刻着代表水的坎水纹;象征火的离位,反而绘着属金的乾卦符号。
五行生克的规律在这里被彻底颠覆,仿佛有人故意要打破天地间的平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西方兑位的那具人桩。
按照五行之说,兑位属金,本该是肃杀冷峻的象征,可眼前这尊人桩的青铜表面,却用朱砂画着一个熊熊燃烧的太阳图腾。
那朱砂红得刺目,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新鲜的血液,与周围冰冷的青铜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突然,腰间的罗盘发出刺耳的蜂鸣,铜制磁针在震、兑两位之间疯狂摆动,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撕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青铜匣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里面的《撼龙经》残页随风翻开,夹层里的鲛人脂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那是用深海鲛人炼制的奇物,据说能照亮阴阳两界的通路。
师父生前反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此物。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脚下的岩石突然松动。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兑位人桩坠落下去。后背重重撞上那尊冰冷的青铜像,发出钟磬般的嗡鸣。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人桩膝盖处的青铜外壳裂开细密的缝隙,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尸身。
那是一具男性尸体,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金色,仿佛被一层金属薄膜包裹。嘴角残留着凝固的黑色血痂,干涸的血迹沿着下巴蜿蜒而下,在胸口形成可怖的图案。
而最让人胆寒的,是他胸腔处那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原本跳动的心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刻满殄文的青铜炉。
那些古老的文字在油灯下闪烁着幽光,仿佛在诉说着某个禁忌的秘密。
\"活人桩!\"我倒吸一口冷气,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对方后颈那根镇魂钉。
师叔的笔记在脑海中浮现: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邪术,将活人活生生地祭献给地下的阴魂,再灌入滚烫的青铜液。
通过五行逆乱的秘法,将地脉中汹涌的怨气牢牢封住。可这违背天道的邪术,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
我的思绪被一声刺耳的响动打断。那具男尸的眼皮突然颤动,灰白的眼球缓缓转动,空洞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我惊恐地后退,却撞翻了地上的油灯。火苗瞬间分裂成五簇,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分别飘向五具人桩。
当幽蓝的火光没入人桩口中的青铜漏斗时,男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腐烂的胸腔里搅动。
这时,我才注意到每具人桩的舌根处都压着一枚玉琮。
这些玉琮造型古朴,表面雕刻着精美的云雷纹。随着火焰的明灭,云雷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交错间不断变幻形状。
震位人桩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抬起右臂。它指间夹着的青铜薄片折射出穹顶星图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扭曲变形的卦象。
而兑位的墙壁不知何时已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混合着朱砂的尸蜡如血泪般缓缓流淌,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图案。
鲛人脂的异香愈发浓烈,刺激得我鼻腔发痛。兑位男尸口中的玉琮开始渗出黑血,腥臭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
我强忍着胃部的翻涌,伸手抠出玉琮。琮心的暗格里,七粒赤丹滚落出来。
丹药表面的金粉剥落处,赫然露出里面蜷缩的蜈蚣尸体。这竟是用百足虫炼制的\"守宫砂\",专门用来标记活祭品的邪恶之物。
当第五粒赤丹滚到坎位时,整座祭坛开始剧烈震颤。
五具人桩天灵盖上的铁链哗啦作响,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大放异彩。北斗七星依次亮起,而天权星的位置,半枚铜钱若隐若现——正是第一章台阶上离奇消失的永乐通宝!
\"喀嚓!\"
一声脆响打破死寂,兑位人桩的青铜外壳轰然脱落。
男尸的左手如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我的脚踝。他的指甲缝里塞满青铜碎屑,掌纹处竟刻着微型的河图。
我拼命挥动洛阳铲,铲头却重重撞上他胸口的青铜炉。火星四溅的瞬间,鲛人脂被点燃,幽蓝的火苗顺着男尸的喉管向上蔓延。
诡异的是,那些燃烧的发丝并没有焦糊味,反而散发出阵阵龙涎香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每一根发丝都笔直地指向巽位,在石壁上投下一个旋转的八卦投影。\"发丝测气!\"我突然想起摸金校尉的古老秘术——活人桩的头发会随着龙脉气息的流动而改变方向。
顺着发丝的指引,我的目光落在祭坛中央的青铜鼎上。鼎耳上盘着的螭龙双目渗出黑水,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震位人桩在此时彻底苏醒,它胸腔的青铜炉喷出滚滚青烟,在空中凝成一个篆体\"惊\"字。
我慌忙摸出怀里的青铜镜碎片,镜面残存的星图竟与穹顶二十八宿完美重叠。当尾宿的星光扫过青铜鼎时,鼎腹的饕餮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堆叠的龟甲。
龟甲上的灼痕组成了洛书图案,但本该代表\"载九履一\"的中央位置,却刻着我的生辰八字!寒意瞬间爬上脊背,冷汗浸透了衣衫。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龟甲,整座祭坛突然剧烈旋转。五具人桩的方位随着卦象变化重新排列,离位人桩的青铜外壳轰然炸裂。
一具浑身缠满咒帛的女尸出现在眼前。那些写满殄文的布条遇风自燃,火焰中浮现出九个无目祭司的虚影。
女尸的右手狠狠插入祭坛缝隙,生生掰下一块刻着\"死门\"的青砖。地面开始倾斜,我顺着她开辟的缺口滚落进下层墓道。后脑重重撞上墓墙的刹那,墙皮剥落处露出一幅色彩鲜艳的壁画。
画中,九个祭司正将滚烫的青铜液灌入活人桩体内。
那些被献祭的人表情扭曲,充满痛苦与绝望。更诡异的是,背景里的青铜镜映出无数挣扎的人影,仿佛被困在另一个时空。
油灯的光晕照亮墓道尽头的石门。门上的阴阳鱼缺失了鱼眼,而这空缺的位置,竟与我手中的青铜镜碎片完美契合。
当我将最后一片镜子残块按进凹槽时,石门缝隙里突然伸出数十根青铜链。锁链末端拴着的,正是那五具令人胆寒的活人桩尸身。
它们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芒,每双眼睛里都映出九个重叠的鬼影。
女尸的喉咙发出铁器摩擦般的声响,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年的寒意:\"戌时三刻...葬龙眼...\" 墓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握紧洛阳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前方等待我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而这个与我生辰八字有关的诡异布局,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