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寻常人家买肉，要么是图个肥美解馋，要么是买点骨头熬汤。像这种指定要大量精瘦肉，还把新鲜的猪下水，尤其是大肠和肝脏包圆的，可不多见。
猪下水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除了极少数会料理的食肆或者穷苦人家买回去解解馋，大部分时候都是屠户们最头疼的边角料，处理起来麻烦，卖不上价，放久了还容易招苍蝇。
可偏偏这俩神秘人，就好这一口，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这背后要是没点猫腻，他赵三郎敢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虽然赵三郎自己之前就靠这下水挣了第一笔钱。但有钱人家……啧啧啧。
“刘大哥，你仔细想想，”赵三郎压低了斗笠，声音也放低了几分，带着几分诱导，“那两个人，除了买肉的时候话少，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或者……有没有带什么家伙什？”
豁牙刘被他这么一问，也皱起了眉头，努力回忆着：“气味嘛……离得近了，好像……好像是有点淡淡的……药味儿？还是什么香料味儿？说不太上来，反正不是咱们寻常人家用的那种。”
“至于家伙什……”豁牙刘摇了摇头，“他们都穿着短衫，外面罩着旧袍子，看不出来。不过，我瞅着他们那走路的架势，还有那眼神，不像是一般的庄稼汉或者小商贩，倒像是……像是练过几手的样子，身上有股子……嗯，说不出来的劲儿。”
药味儿？练过几手？、
他娘的，这线索怎么越听越像……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之前在李家粮仓的情景……东库房里那些明晃晃的军械。
那些私藏的军械和火药，总得有人用吧？
而那些人，总得吃饭吧？
猪下水虽然便宜，但处理干净了，用重料卤煮或者爆炒，也是一道下饭的硬菜，管饱！精瘦肉更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刘大哥，”赵三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惊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那两个人……下次再来，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留个信儿？”
他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几枚铜钱，塞到豁牙刘手里：“刘大哥，这事儿……对我很重要。事成之后，我赵三郎必有重谢！”
豁牙刘看着手里的铜钱，又看了看赵三郎那凝重的脸色，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他虽然憨直，但也不是傻子，能让赵三郎这小子如此上心的，肯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三郎，你……你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豁牙刘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可跟你说，有些浑水，可千万别瞎蹚啊！”
“刘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赵三郎咧嘴一笑，露出那口白牙，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森然，“我赵三郎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要是有人敢动我的兄弟，踩我的饭碗，那就算是阎王爷，我也得从他嘴里抠出两颗牙来！”
豁牙刘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劝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将铜钱推了回去：“行了，这钱你拿回去。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那两个人要是再来，我给你留心着就是了。不过，你自己可得千万小心！”
“多谢刘大哥！”赵三郎也不再客气，将铜钱收好，又跟豁牙刘低声约定了几个简单的联络暗号，这才压低了斗笠，匆匆离开了肉铺。
看着赵三郎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豁牙刘摇了摇头，拿起剔骨刀，继续分割着案板上的猪肉，只是那眉头，却始终紧紧地锁着。
……
赵三郎一路疾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豁牙刘提供的这条线索，太重要了！
但他现在人手严重不足，石头那边要负责整个情报网的安全，不能轻易调动。跳蚤他们几个机灵小子也都撒出去盯梢周府和漕运那边的动静了，分身乏术。
而且，那两个买家看起来就不是善茬，万一真是亡命徒，贸然派人跟踪，风险太大，他不能再让兄弟们出事了。
“他娘的，这事儿……看来还得想点别的辙。”赵三郎眼中闪过一丝沉吟。直接调查风险太高，他现在输不起。
那沈嫣然呢？自从上次“合作”之后，就再没联系过。她之前倒是提过“互相帮助”，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她沈家家大业大，查两个行踪诡秘的买肉人，应该比自己这边容易得多吧？
赵三郎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儿或许可以琢磨琢磨。
只是，这么久没看到沈家的人了，这该如何联系上这位大小姐，又如何开口让她帮忙，还得好好计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