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莲举着龟兹金柄放大镜，镜片下蓝花根须的黏液正缓缓吸附金粉颗粒。
“看这里，”瑞莲转动放大镜，根系上的金色珠链在烛光下折射出虹彩。
“沙漠里的蓝花用黏液固定沙粒，就像用手攥住流沙。”
大食长老们纷纷俯身观察，雪白的胡须垂在琉璃桌面上，宛如落在银河里的霜。
“《智慧之书》里说‘大地之血能化金石’，原来指的是蓝花的黏液！”
为首的长老激动得声音发颤，琉璃塔的栏杆映出他眼中的泪光。
“恳请您允许我们在大食全境种植蓝花，智慧宫将为您在广场立起三丈高的琉璃像。”
沈清摇头，从袖中取出龟兹矿工送的金砂，那是用蓝花净化后的纯净金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比起立像，我更希望你们能将蓝花的种植法刻在智慧宫的石壁上。金粉不该是毒，而该是悬壶济世的药引。”
她望着琉璃塔外的星空，忽然想起西凉医园的金砂亭，那里的月光也会穿过蒸馏器，在地面投出蓝金交织的十字。
大食苏丹的盛宴在智慧宫的琉璃殿举行。
殿内穹顶镶嵌着百万片琉璃马赛克，烛火穿过菱形切面，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瀑，宛如将星河踩在脚下。
沈清身着大食宫廷赠予的靛蓝长袍，袖口绣着金箔蛇杖纹，腕间的龟兹金镯与琉璃殿的光影相映成趣。
“海巴尔?沈，请尝这道‘金箔乳羊’。”
苏丹亲自掀开纯金食盒，乳羊烤得金黄，表皮覆盖着可食用金箔，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大食医者认为，金箔可宁心安神。”
他笑着用象牙刀切开羊肉，热气中飘来玫瑰与藏红花的香气。
沈清取了一小块，金箔在舌尖化作细沙般的触感，混着羊肉的鲜嫩与蜂蜜的甜，竟与西凉的烤羊腿有几分异曲同工。
“在西凉，我们用蓝花汁腌肉，可去腥生津。”
她取出随身的蓝花露，滴在银盘边缘，立刻凝成淡紫色的晶露。
苏丹见状，眼中泛起好奇的光：“这蓝花露可入菜？”
他吩咐厨师将蓝花露淋在葡萄蜜饯上，晶莹的露珠渗入果肉，竟将蜜饯染成半透明的淡紫，如宝石般剔透。
瑞莲尝了一颗，眼睛一亮：“像西凉的冰酿紫晶葡萄！”
在大食的日子里，沈清最喜欢的便是清晨的琉璃市集。
摊贩们用琉璃瓶装满各种香料，阳光穿过瓶身，在地面投出斑斓的光影。
她牵着小狐狸，看它用爪子拨弄装着孜然的琉璃罐，金铃铛撞出清脆的响声，惹得卖蜜枣的阿婆哈哈大笑。
“这狐狸真俊！”、
阿婆塞给小狐狸一颗蜜枣，转头对沈清说，“用蓝花露腌蜜枣，能治咳嗽，对吗？”
原来她曾见过商队用蓝花露治病，竟记下了方子。
沈清笑着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蓝花露：“阿婆，下次腌蜜枣时滴三滴，蜜枣会更香。”
林安则一头扎进药材摊，与卖蒸馏器的匠人争论着火候控制法。
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西凉的蒸馏炉，匠人则用大食文标注改进之处。
周围渐渐围拢了许多医者，纷纷拿出纸笔记下这场跨地域的医术交流。
月圆之夜，大食宫廷在沙漠中举办“月光舞会”。
沈清穿着瑞莲用蓝花染制的长裙，裙摆上的金箔花纹在月光下流动，宛如蓝花在沙海中绽放。
小狐狸戴着大食工匠新打的琉璃铃铛，与猎豹沙风追逐着跑过沙丘。
铃铛声与驼铃相和，竟成了舞会的节拍。
苏丹命人用蓝花露调制“沙漠之吻”，琥珀色的酒液中漂浮着金箔与蓝花瓣。
饮下时舌尖先苦后甜，仿佛尝尽了丝路的甘苦。
阿史那延不知何时从龟兹赶来，身着绣着蓝花的金边长袍。
与沈清共舞时，金龟坠与她的蛇符轻轻相碰，发出清越的响声。
“龟兹的蓝花田开了，”他低声说，“王弟说，每到月圆，花田就像撒了金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沈清望着远处的沙丘，月光将沙粒染成银色，忽然觉得此刻的宁静，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离开大食的前夜，苏丹送来十二只琉璃瓶，每只瓶中都装着不同的礼物。
第一瓶装着智慧宫的金粉医典，第二瓶装着大食少女采集的玫瑰精油……
最特别的是第十二瓶，里面装着苏丹用蓝花露与金粉调和的“星辰之泪”，在黑暗中能发出幽幽的蓝光。
“这是大食的谢礼，”苏丹的使者将瓶子交给沈清。
“智慧宫已将蓝花的种植法刻在正门石壁上。”
“从今以后，每一个进入智慧宫的医者，都会记得西凉有位海巴尔，让金粉变成了救人的药。”
瑞莲将琉璃瓶小心收进行囊，忽然指着瓶中晃动的蓝光：“阿娘，这像不像我们在沙漠里见过的蓝花荧光？”
沈清点头，想起沙漠中发芽的蓝花苗，根系上缠绕的金砂与沙粒。
返程的商队驮着大食的琉璃器皿与种子，在沙漠中缓缓前行。
每当夜幕降临，沈清便会取出苏丹送的“星辰之泪”，蓝光照亮帐篷。
小狐狸蜷在琉璃瓶旁，尾巴卷着大食工匠送的琉璃珠，宛如守护珍宝的精灵。
林安躺在沙丘上，望着星空喃喃自语。
“师父，大食医者说，蓝花是沙漠的眼泪，金粉是太阳的碎片，它们相遇时，就是奇迹发生的时候。”
沈清望着他年轻的侧脸，想起自己初遇蓝花时的模样，忽然伸手摘了颗流星般的沙粒。
混着蓝花露埋进沙丘：“或许有一天，这里会开出金色的蓝花，照亮更多人的路。”
瑞莲抱着琉璃瓶轻笑：“那我们就给它取名叫‘丝路之星’。”
她的发间别着大食少女送的琉璃花，与蓝花银簪交相辉映，宛如将大食的阳光与西凉的月光戴在了头上。
当驼队的铜铃声再次响起，沈清回望大食的方向，琉璃塔的尖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那些在大食宫廷中度过的悠闲时光，那些与苏丹共饮金箔酒的夜晚，那些在市集里与百姓交流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