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一公录制，还有五天的时间。
每组的学习进度都已经步入尾声，目前正处于巩固完善阶段。
不要小看任何一处细节，舞台实力的差距，将在此时被悄无声息地拉开。
“千本桜，夜ニ纷レ，君ノ声モ届カナイヨ……”
“先等一下！”赵恩绘抬手叫停，“感觉情绪不太对……”
“呐？”宫奈葵乖乖地闭上嘴，望着她一脸茫然。
宣凝点头认可，“没错，这里是最后一段副歌部分，与前面两处不同，此时的背景音乐会被压到最小，给人一种喧嚣过后平静而舒缓的气氛。”
“小葵，你刚才的唱腔太厚重了，显得沉甸甸的，可不可以稍微转变一下？”
转变唱腔？
听起来还蛮简单的呐~
宫奈葵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千本桜，夜ニ纷レ，君ノ声モ届……”
“停！不是叫你飙高音。”
“千本桜，夜ニ纷レ……”
“停！不要夹着嗓子。”
“千本桜……”
“停！你这种是气虚，得再稍微有活力一点。”
……
就这样，宫奈葵被连续ng了八遍。
到了第九遍的时候，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石墨子碾了一轮，连嗓子眼都是疼的。
偏偏对面两个人还在认真分析。
赵恩绘摸着下巴，“这一次，好像勉强可以了……”
“不过表情太用力了，一看就是拼命装出来的。”宣凝爬过去拍拍宫奈葵的小脑袋，“小葵，再来一遍吧，面部肌肉放松一些就完美了。”
“呜哇哇哇哇——”
宫奈葵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通过疯狂挥动四肢来表述无声的抗议，如同一只肚皮朝天翻不过身的小乌龟。
“不行~我做不到~”她顶着乱糟糟的刘海，下垂的眼尾要哭不哭，“人家本来就是厚嗓子呐~”
就像你不能要求腾格尔来唱《恋爱循环》，也不能要求花泽香菜来唱《天堂》。
付梓涓使劲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要不这一段，我们换个人来？”
王念咽下一口酸奶，淡定地否决了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这两句是很重要的，我们组，还存在第二个主唱吗？”
宣凝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扫视而过，猛然往旁边一指，“艺欢可以！”
“不……不行的！”瞿艺欢慌忙摆手拒绝，“我一面对镜头就紧张腿软，你们知道的，只能在后面打打酱油！”
这倒是真的。
正是因为瞿艺欢直视镜头时会格外焦虑不安，所以她以前一直都在做不露脸的电台歌手。
连前几天的初舞台，她都是全程低头闭眼录完的。
怎么办，唯二的歌担都歇菜了，谁能接得住这至关重要的一part？
“凝凝，你来吧。”猝不及防的，赵恩绘的手搭上了宣凝的肩头。
宣凝大愕，“我？我……我唱歌不行的……”
“我今天早上听到你在练嗓子，唱得不错。”
声音纯净而轻盈，如晴空上的云朵，仿佛还泛着淡淡的花香。
不管多么浮躁的心，都会因此而变得平静安宁。
宣凝眨巴眨巴眼睛，尬笑三声，“那是我随便哼哼的……”
“你的音色比较温柔，很适配刚才那段的氛围。”赵恩绘转头看向众人，“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几个人齐刷刷地摇头，一切听从上头安排。
宣凝不语，只是一味地瞪大眼睛，企图和与自己统一战线的队友们进行眼神交流。
但是面前的几个崽崽，不约而同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所以，自己这是被……出卖了？
你们这群人，知不知道谁是队长啊喂！
信不信我给你们一天排三十遍舞！
走廊上，赵恩绘随意地倚在栏杆上，看着一楼大堂里，不知道是哪组的两拨人聚在一起，进行小学生一般的斗舞比赛，你追我赶的，叫人忍俊不禁。
宣凝从后面的练习室里推门而出，轻轻来到她旁边，压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发问：“恩绘姐，刚才，你为什么要让我唱那两句歌词？”
赵恩绘直接反问：“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推脱呢？”
宣凝摇头苦笑，“我的分part已经够多了，而且你前天还把自己的ending大招让给我。”
“阿诺，因为我这几天腰伤复发了，做不了高难度动作。”
“可你才是c位，我的镜头太多，会喧宾夺主的。”
“只要舞台足够好，镜头的多少根本就不重要。”赵恩绘坦然地凝望着她，眼前的女孩，清丽、聪慧、稚嫩，像是一株瘦小而坚韧的小树苗，纵使面对强风劲雨，依旧挺立着纤细的腰杆，恣意迸发出生机与美好。
“可能我的舞蹈确实要比你强一点点，毕竟我大了这么多岁，不过比起光鲜亮丽的小偶像，我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幕后，这会让我的心情平静，同时更加投入。”
“而你，绝对比我更适合站在舞台中心。”
她从小喜欢舞蹈，能成为一个编舞师，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她觉得自己长相一般，不爱社交，也不太懂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实在胜任不了偶像这份工作。
就连这次来中国参加选秀，也是单纯为了陪姜夭妍。
她迟早是会离开的。
宣凝愣愣地望着她，“恩绘姐……”
赵恩绘冲她粲然一笑。
“其实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这个c位还给你，”宣凝在一旁蠢蠢欲动，好在赵恩绘及时接上了下一句，“但我知道，你不会要的。”
宣凝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不想当中心位。
但这个中心位，一定是要靠自己得到的。
一楼的人群早已散开，估计是各自回练习室去了。赵恩绘瘪瘪嘴，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转身开始往回走。
宣凝安静地跟在她的后面，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恩绘姐！”当赵恩绘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宣凝冷不防叫住了她，“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把这个c位赢回来的！”
赵恩绘轻笑出声，转身回头，眼中尽是宠溺。
好，等你来取。
我相信，不会过太久的。
二人回到练习室，在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里，付梓涓和瞿艺欢拿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扑克牌，正专心地教导宫奈葵大中国的国粹之一——斗地主。
“一个三。”
“一个五。”
宫奈葵一拍大腿，“吃！”
？
吃什么？
宣凝绝望扶额，“小葵，这不是麻将，没有吃，也没有碰，更没有杠上开花。”
都怪林致雅，就是她天天晚上带着小葵打麻将，把人教傻了。
宫奈葵无辜眨眼，扑克牌在她手里如同一扇孔雀的尾羽，就像她打麻将的时候，也热衷于把麻将搭成一栋小房子，“是你说这个和麻将差不多的呐~”
“那你也不能直接拿个模版套进去吧，连名词都不带改的。”
“模版！什么模版！”王念条件反射般挺起身子，瞪着眼睛，抬头急切地追问，“套哪个模版？”
宣凝被吓得一哆嗦，扭头尴尬一笑，“对不起，我是在说她们的斗地主，而不是你的编曲。”
“你这个不能套模版的哦，我们要支持原创。”
王念坐在电子琴前，一手抚着琴键，一手拿着五线谱，眉宇间盘桓的怨气已经快要实体化了，“说得轻巧，反正也不是你们来编！”
前几天，宣凝在《摇太阳》组，从郑葭口中得知了王念也会编曲。于是，刚一回来她便火速安排了王念对一公曲目的二创任务，在五天之内，将歌曲中的几段十分明显的日式风格旋律改成中式风格。
同时要求鼓点大致不变，否则编舞还得改。
可是王念之前做的一直都是流行音乐，对什么日式风格中式风格的完全不懂，甚至都找不出二者的区别。
尽管宣凝给她提了几个关键点，比如宫商角徵羽的音阶、使用中国的传统乐器等，她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我来帮你吧，”瞿艺欢放下手中的扑克牌，“我刚好也学过一点编曲。”
此时此刻，在被艰苦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王念眼中，瞿艺欢修长的身形变得如耶稣一般雄伟，脑后还散发着神性的光辉。
付梓涓微叹一声，慢条斯理地洗着地上的扑克牌，“现在怎么办，斗地主二缺一？”
她将目光悠悠攀上站在一边的宣凝，后者急忙摆手推脱：“别看我，我……我还想再练练舞！你们两个人，可以玩拖拉机！”
“要是婉婉在就好呐~”
宫奈葵坐在地上，无聊地拿着牌牌拼小花，话说出口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唉，对哦，婉婉去打个电话怎么要这么久呢~”
同一时间，训练楼门口的便利店前。
袁婉倾握着电话筒，活力四射，不知疲累，仿佛刚才叽叽喳喳絮叨了二十分钟的那个，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怎么样老板，初舞台开播了，我的网上风评如何？”
“那个……”
“放心吧老板，我从小道消息打听过了，之前的那两个车祸现场般的加试全都被剪掉了，一个镜头都不剩，绝不会给咱公司丢脸的！”
“其实……”
“对，没错！宣袁十四就是出于我的手笔，还有兰凝美酒。怎么样怎么样，cp热度是不是很高？”
“……”
“老板，老板？你在听吗？”
隔着电话筒，千里之外，袁婉倾的冤种老板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再抬手揉了揉躺得有些酸痛的脖颈，努力地睁着疲惫的双眼，万念俱灰。
本来以为，把她弄去选秀，自己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
为什么愉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啥，她问我cp热度？
得了吧，宣袁十四和兰凝美酒加起来，都比不上夭夭凝洞房花烛夜的那根红蜡烛。
袁婉倾啊袁婉倾，你现在红蜡烛的形象，深入人心。
“那个，婉婉，你自己一个人在海南好好努力啊。公司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跟在上位圈身后借个光，老老实实苟进总决赛就行了。”
“就这样，挂了哈！”
“喂！老板！老板？老……”
听筒里传出平静的忙音，袁婉倾皱着眉头放下电话筒，气哼哼地嘟囔：“每次都这样，明明还没聊几分钟嘛！”
空气中弥漫着有些诡异的寂静。
她缓缓扭头，等着用电话的其他学员在她身后排成一条长队，呼啦啦投过来哀怨的眼神。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呢！
请问你这边是穿越了吗？还是失忆了？
袁婉倾嘴角不自觉抽动了几下，嘿嘿一笑，逃也似的离开了便利店。
她刚回到练习室，迎面便砸过来一段树枝，下意识大喊一声：“什么东东？”
“再不回来，我们都要以为你迷路了。”宣凝将纸箱里的东西一一分发给旁边的队友们，“这是我们过几天的舞台道具，之前拜托隔壁郑葭帮忙做的，刚刚才送过来。”
树枝就是从训练楼外面的绿化带里随手折下来的，大致挑选了一下，找了几根好看点的，砍成差不多的长度。
上面粘满了浅粉色、深粉色以及白色的仿真花，这个节目组的道具室里有现成的，直接拿过来，用胶水黏上去就行了。
虽说这些假花瓣的形状更像是桃花，不过也无伤大雅。一大堆小花挤作一簇，加上观众席离舞台的距离，不会有人注意到底是樱花还是桃花的。
假樱花枝的制作不难，几乎完全没有技术含量，考验的就是构建能力与审美。
花少了，树枝光秃秃的，略显寒酸；花多了，看上去又会杂乱繁琐，过犹不及；花团要是堆砌地不好，除了形状难看外，还特别容易掉。
好在，郑葭是个音体美三栖的全能少女。
这种事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才过了两天，宣凝所预定的七根樱花枝便整整齐齐地送到了她的练习室。树枝表皮平滑且扎实，花瓣色彩搭配协调，组合自然，每一朵花都摆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多一分过繁，少一分过简。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太像真正樱花树的花枝。
不过舞台道具嘛，没必要计较这么多，好看就行。
赵恩绘有些迟疑地接过花枝，“她给我们做道具，是无偿的？”
宣凝笑着摇头回道：“怎么可能呢！礼尚往来，我答应了要帮她们组设计一公妆造。”
宫奈葵眉头一皱，“唔，这不是造型师的活吗~”
“漫泽尔娱的造型师，那可是内娱出了名的审美灾难。”宣凝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人吐槽，“你是没看到她们组的原定妆造。好家伙，能把如此经典百搭的复古波点元素，做得如同密恐噩梦一样，节目组真是有点东西！”
每每想起，她都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王念放下手中的五线谱，语气半信半疑，“这么说，我们组的乞丐装还算是好的？”
她拿起边上的一小沓纸，那是上午的时候，工作人员送过来的《千本樱》组造型设计手稿。
上面的那些衣服，用王念的话来说，仿佛就是拿其他组做服装剩下来的边角料，东拼西凑勉勉强强缝出来几条裙子。
不过宣凝倒是挺喜欢的，只见她接过手稿，一脸愉悦，“我早就说过我们组的衣服很好看，难道你没看过前几年风靡全网的《极乐净土》吗？”
严重怀疑设计师的灵感来源就是当年的美依礼芽。
作为一个完全不了解二次元文化的地球人，王念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但这种造型极其考验造型师的水平。”袁婉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疑惑中带着一丝鄙夷，“你确定节目组找过来的人可以？”
呃……这个，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