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内，电子屏幕的冷光映照着赵倩紧绷的侧脸。\"燕A·t37\"黑色奔驰的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红线。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道路监控画面一帧帧切换，那辆车始终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
\"目标转向西山方向。\"技术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跳动的数据流，\"最后一个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是进入隽燕都八号会所的入口。\"
赵倩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桌面。燕都八号——这个地名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她的记忆深处。两个月前那个深夜，神秘人，那个自称知道赵倩租住房子的买家信息的人，约她见面的地方正是这里。只可惜两人都没有按时赴约。
\"现在出发？\"林大伟抬腕，金属表带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赵倩的点头干脆得近乎锋利。
西山公路在车灯下蜿蜒如蛇。赵倩摇下车窗，山风裹挟着松针的气息灌入车厢。她的指尖在真皮座椅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脑海中\"金丰毅\"三个字如同困兽，在颅腔内横冲直撞。
\"帮我查个号码。\"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
\"林警官，\"她突然扭头问林大伟，\"能帮我查个号码吗？\"
林大伟挑了挑眉，点点头但没有多问。赵倩报出那个神秘人的电话号码，林大伟只用了几分钟就得到了结果。
\"手机号归属地是西南山区，机主是西南山区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林大伟皱眉，\"明显是买的黑卡。你怀疑...\"
赵倩简短复述了那个关于房子的诡异邀约。林大伟突然轻笑：\"追求者的把戏？\"
\"荒谬。\"赵倩的冷笑声被急刹车截断。
仿古牌楼下，鎏金的\"燕都八号\"在射灯中流淌着蜂蜜般黏稠的光泽。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比迎宾小姐的笑容更刺眼。
\"请二位出示邀约信息。\"
赵倩与林大伟交换眼神的刹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金丰毅。\"
迎宾小姐的笑容丝毫未变，没有再追问邀请信息，而是说道：\"请随我来。\"
回廊的灯笼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揉碎。赵倩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血迹、绳索、父亲惊恐的眼睛。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幕：
水晶吊灯下，金丰毅的西装泛着深海般的蓝光，他举杯的姿态宛如持着权杖。而赵庆林——那个在看守所里憔悴不堪的父亲，此刻正谄媚地弓着背，酒杯举得比眉毛还高。
\"倩倩？\"赵庆林站起的动作太急，餐巾从膝头滑落。他脸上绽放的笑容让赵倩想起菜市场看见的、被注水后膨胀的猪肉。
金丰毅起身时眼镜链轻微晃动，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枚擦拭过度的硬币：\"正和叔叔聊到你。\"
\"谁允许你这么称呼？\"赵倩的声音割裂了室内的暖意，\"爸，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赵庆林笑得发腻，冲着金丰毅说道：“倩倩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金总，你别介意，她想来就这么咋咋呼呼的。”
赵倩被父亲的谄媚刺激，指着金丰毅，对父亲大声质问：“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害你摔断腿的幕后黑手！”
\"胡说八道！\"赵庆林的唾沫星子溅在桌布上，\"金总说了，那些都是误会。\"他转向金丰毅时，脖颈折出令人不适的弧度，\"这孩子不知好赖。\"
赵倩的指甲陷入掌心，月牙形的疼痛却压不住翻涌的怒火。林大伟的手掌落在她肩上，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金丰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林大伟搭在赵倩肩膀的手掌，不慌不忙地伸出手，示意赵倩和林大伟入座，又问道：\"你是林警官是吧？我和叔叔只是私人聚会，不违法吧？\"他看向赵庆林，\"叔叔，您说呢？\"
\"就是！\"赵庆林一把拉住赵倩，\"倩倩，金总对你一直这么照顾，你总是不领情。我告诉你，我就认准金总当我女婿，比以前那个强多了！\"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赵倩脸上。她猛地甩开父亲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有男朋友了！\"她一把挽住林大伟的胳膊，\"男人我自己选，自己负责！\"
林大伟突然被赵倩挽住胳膊，身子一僵。平日里，他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却是第一次与女性如此亲密接触。
\"你又犯浑！\"赵庆林的脸涨成猪肝色，\"当年那个穷小子刘建洲...\"
\"当年你不是夸他有眼光？\"赵倩的声音开始发抖。记忆中的父亲兴高采烈地向刘建洲讲述他的致富项目，刘建洲一顿恭维，惹得赵庆林笑不拢嘴，拍着刘建洲的背称赞：\"小刘懂我的项目！\"
赵庆林突然捶桌，碗碟跳起又落下：\"要不是你找个废物，我需要拼命赚钱？\"他通红的眼睛里爬满血丝，\"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这荒谬的逻辑让赵倩眼前发黑。她看着父亲那张陌生的脸，突然意识到传销不仅骗走了他的钱，更扭曲了他的思维。
金丰毅适时插入：\"叔叔别激动。\"他斟茶的手稳如手术刀，\"好姑娘值得等待。\"
\"演够了吗？\"赵倩抓起茶杯砸向地毯，褐色的液体在米色羊毛上洇开，\"你还想骗他到什么时候？\"
金丰毅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倩倩你误会了。当时我的小贷公司给叔叔贷款，那是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爸爸。这件事情我已经给叔叔解释清楚了。我当时也劝过你，别让叔叔在搞那些项目赚钱了。现在我和叔叔把话说开了，以后叔叔不用辛苦了，我给叔叔养老。\"
赵庆林忙说：“对对，以前那些都是误会。金总财大气粗，让我在金总公司发挥余热。”赵庆林冲着金丰毅点头哈腰后，又一脸不屑地看着林大伟说：“金总可以给赵倩在燕都买套房子，你能给她什么？”
房子？赵倩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她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神秘号码。
下一秒，金丰毅的西裤口袋里响起清脆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