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从远处疾驰而来的人马,比干和周砚对视了一眼,瞳孔都跟着收缩了……
中计了!
他们彻彻底底的中计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突袭的饿狼,却一头撞进了对方早已张开的虎口!
简直该死啊……
“李玄戈!!!”
比干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独眼中翻涌着惊骇、愤怒和一丝被戏耍的屈辱,“好狠的算计!好毒的陷阱!”
周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眼望向东墙缺口处仍在疯狂涌入、试图做最后一搏的死士,又望向长街尽头那如潮水般汹涌压来的玄甲洪流,心沉到了万丈深渊。
完了!
王府是龙潭虎穴,外面更是天罗地网!
“周先生!”
比干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怎么办?我们被包了饺子了!”
周砚猛地收回目光,眼中瞬间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
他一把抓住比干的胳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绝不能牵连两位殿下!”
没错!
一旦牵连上了……
不仅皇子们会完蛋,他们的家人也会跟着牵连。
比干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周砚的意思。
所以。
今夜之事,无论成与败,都必须斩断与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所有联系!
他们可以死,可以碎尸万段,但绝不能成为指向主子的证据!
“杀出去!”
周砚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疯狂,“往城西乱葬岗方向,那里地形复杂,巷道交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记住……死也要死在远离王府、远离主子的地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落到吴京手里!”
“明白!”
比干眼中凶光大盛,朝四周的死侍怒吼了一声,“煞卫听令,目标城西乱葬岗!杀出一条血路!挡我者死!!!”
“杀——!!!”
残余的数十名死士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放弃了冲击王府的缺口。
然后。
在比干和周砚的带领下,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股决堤的黑色洪流,悍不畏死地扑向长街西侧刚刚合围上来的禁军侧翼!
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为主子撕开一道逃生的缝隙!
“找死!”
吴京端坐马上,看着这群扑来的困兽,眼中寒光暴涨,手中令旗狠狠挥落!
“放箭!格杀勿论!”
“咻咻咻——!!!”
早已蓄势待发的禁军弓弩手瞬间松开了紧扣的弓弦!
下一秒。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过境,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铺天盖地地泼洒向迎面冲来的死士!
“噗嗤!”
“噗嗤!”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冲在最前的七八名死士瞬间被射成了筛子,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举盾!继续冲过去!”
比干嘶吼着,用肩头死死顶住一面抢来的包铁重盾,毒刃疯狂劈砍着射来的箭矢,硬顶着箭雨向前猛冲!
周砚则如同鬼魅般贴在他身侧,袖中淬毒银针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射向试图拦截的禁军咽喉!
两人如同两把淬毒的尖刀,带领着残余的死士,硬生生在禁军严密的阵线上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肉豁口!
“陛下有令,一个都不准放过!”
“拦住他们!”
吴京怒吼,拍马挺枪便要亲自上前!
然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轰隆隆——!!!”
王府东墙缺口处,之前被“蚀骨烟”熔融的墙体在毒火持续的侵蚀下,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内倒塌了一大片!
破碎的砖石裹挟着燃烧的毒火四处飞溅,瞬间将几名试图冲入王府的死士吞没,也暂时阻断了王府内赵硕、木钱等人追击的路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天助!
“走!”
周砚眼中精光爆闪,猛地抓住比干的后襟,两人同时发力,如同两颗出膛的炮弹,借着墙体倒塌的混乱烟尘和火光掩护,从禁军刚刚被撕开的豁口边缘,险之又险地滚了出去。
然后。
一瞬间没入了长街西侧一条幽深狭窄的暗巷之中!
“追!别让他们跑了!”
吴京目眦欲裂,长枪一指!
“诺!”
禁军如潮水般涌向暗巷入口。
一时间。
帝都上演了一出大戏。
禁军疯狂的涌动,追捕着那一群刺客杀手。
有的刺客被抓,奋力反抗的自杀。
有的刺客被追,不停的展开着回击。
后面的禁军则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都甩不掉……
很快。
刺客几乎都被消灭,只剩下了两个领头的人。
但他们依然无法承受这般强度的追上。
以至于。
你追我逃,你插翅难逃的就那样一路被追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的边缘夜风呜咽,吹过荒草丛生的坟茔和东倒西歪的残碑,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腐朽的气息。
两道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入这片死寂之地,正是比干和周砚。
比干浑身浴血,左臂那道自残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袍,脚步虚浮,全靠一股凶悍之气支撑。
周砚的脸色灰败,肩头也中了一箭,虽已拔掉箭头,但伤口处隐隐透出黑气,显然箭上淬了剧毒。
两人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那些跟随他们冲出来的死士,为了掩护他们断后,已全部倒在了禁军的刀枪箭雨之下,尸骨无存。
“咳咳……”
周砚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体晃了晃,靠在一块残碑上才勉强站稳,声音嘶哑,“比干……我们……出不去了……”
比干独眼血红,环顾着这片阴森的乱葬岗,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追兵呼喝声和犬吠声,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出不去了?那就死在这里!死得干干净净!绝不能让吴京的狗爪子碰到老子一根头发!”
他猛地看向周砚,眼中是决绝的疯狂。
“周先生!动手吧!给老子一个痛快!再把你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连同老子这块牌子,一起毁了!”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沾满血污的玄铁令牌,正是四皇子府的令牌!
周砚看着那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化为彻底的冰冷。
他点了点头,艰难地从袖中摸出最后一个小巧的瓷瓶和一枚特制的药丸。
“此丸名为‘销骨’,服之顷刻毙命,尸身一个时辰内化为血水,骨肉无存。”
他将药丸递给比干,自己则拔开瓷瓶的塞子,一股极其刺鼻的酸腐气味弥漫开来。“此水能蚀金销铁,毁掉令牌和我们的随身物品,绰绰有余。”
“好!好一个骨肉无存!干干净净!”
比干接过药丸,看也不看,仰头便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肿胀,血管根根暴凸!
“呃啊——!”
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独眼死死瞪着周砚,“周先生……快……快动手!别让老子白死!”
周砚不再犹豫,猛地将瓶中刺鼻的液体泼向比干手中的令牌,以及比干身上所有可能证明身份的物品!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令牌和衣物瞬间冒起白烟,迅速溶解、碳化!
与此同时。
比干的身体也猛地一僵,肿胀的皮肤开始破裂,流出腥臭粘稠的黑血,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瘫软、缩小……
周砚做完这一切,看着比干那迅速消融、散发出恶臭的残躯,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他毫不犹豫地将瓶中残余的液体倒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肩头的伤口和怀中几份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残片!
“嗤——!”
剧烈的灼痛从伤口处传来,如同万蚁噬心!
但周砚只是闷哼一声,身体随之蜷缩起来,脸上却露出一种解脱般的诡异笑容。
“李玄戈……炎帝……呵呵……”
“你们……休想……安宁……”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微弱。
当最后一点液体腐蚀掉他怀中的残片时。
周砚的身体也如同比干一样,在刺鼻的烟雾和恶臭中,化为了黑水……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两滩尚在冒着微弱气泡的污秽之上。
等禁卫追上来的时候。
四周已经啥都没有,只有一股恶臭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
梗王府,东墙缺口处。
烟尘渐渐散去,火光也被扑灭。
吴京脸色铁青地站在缺口外,望着满地苍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奶奶的!
他乃是京内的统领!
如今王爷府邸被人强攻,他居然一个犯人都没有抓到,这简直就是见鬼了!
回头自己该如何跟陛下汇报???
“统领!”
“比干和周砚的尸体……找不到了!”
一名亲卫队长匆匆跑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只找到两滩……化尸水留下的痕迹!”
吴京闻言,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好!好一个毁尸灭迹!好一个死无对证!”
他猛地抬头望向皇宫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传令!封锁全城!严查所有可疑人员!将今夜所有尸体,尤其是王府内被击杀的刺客,给本官一寸寸地搜!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抹掉多少痕迹!?”
“是!”
四周的禁卫领命,开始行动了起来。
吴京则转身,对着王府方向遥遥拱手,声音穿透夜色:“殿下!逆贼虽亡,但线索已断!末将无能,未能擒获首恶!然此事,绝不算完!”
“无妨,吴统领。”
李玄戈从缺口墙内走了出来。
“今夜贼人胆大包天,强攻王府,形同谋逆。”
“吴统领率军及时驰援,力保王府不失,已是大功一件。”
李玄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吴统领也不必自责,当务之急的是善后,着令你,立刻按照朝廷律法和办案章程,彻查此案!”
没错!
在没有直接证据之前,他虽然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无法直接伏诛对方,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毕竟。
他抓的不是大皇子他们,而是太后啊!
“是!”
吴京闻言,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定当竭尽全力,追查余孽,厘清线索,给殿下和朝廷一个交代!”
他明白李玄戈的意思,这是要他按规矩办事,收集一切可能的证据,即使首恶已死,也要将其党羽和幕后黑手揪出来!
李玄戈微微颔首:“去吧。”
“末将领命!”
吴京起身,再次抱拳,随即转身,对着部下厉声喝道。
“传令!封锁现场,仔细勘察,任何蛛丝马迹不得放过!”
“所有尸体、兵刃、残留毒物、衣物碎片,悉数封存带回!”
“严查今夜所有参与围捕的禁军,若有懈怠或可疑之处,立报!”
“封锁全城各门,严查出城人员,盘查可疑车辆货物,将此案列为谋逆大案,上报刑部、大理寺协同侦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