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他站在桃花树下,头顶着一场花瓣雨。
在他身前,白珠身着一袭蓝白色长裙,此刻正背对着他。
白珠头上的辫子扎的仍然是那日见面时的双马尾,如今树上的飘落的花瓣不经意落在了白珠的头上,染上了她乌黑的长发。
白珠伸手轻轻将花瓣拂去。
万物轮回,生生不息,桃花亦有生命期限。
白珠望着飘落在掌心的淡粉色花瓣,随后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傅贺臣。
花瓣的粉恰似白珠眼眶的颜色。
若是对比起来,白珠如今哭红的眼眶还要比花瓣红上几分。
她怎么了?
傅贺臣内心突然一揪。
此刻的他无比想要上前,将白珠紧紧抱住。
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想要靠近白珠。
你别哭了。
傅贺臣心里想着,随后伸手,想要拭去白珠脸颊上的泪珠。
白珠突然别过脸,避开了傅贺臣伸来的手。
她冷冷道:“你别碰我。”
傅贺臣手指一顿。
“哭什么……”傅贺臣出口问道。
白珠听到这话,眼底的泪珠终于按捺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哭着说道:“你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
傅贺臣愣住了。
他要走了吗?
想来也是,上一任指挥官不会让他在贵族学院里面多待。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会儿他即将被消除记忆。
他马上就要忘了白珠。
但是白珠知道吗?
“我没办法,对不起。”傅贺臣尝试着去握住白珠的手。
白珠双手颤抖,她如今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滴落在了白珠的手背上,也不经意落在了傅贺臣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清晰。
傅贺臣不顾白珠挣扎,奋力将她拥入怀中。
白珠的脸靠在傅贺臣的肩膀上,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心里面绷着的弦终究是断了,她将所有情绪宣泄而出:“你明明知道要走,为什么当初要跟我表白?为什么要到现在我离不开你了,你才跟我说?!”
白珠吸了吸鼻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改变了很多?我听说你喜欢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看到你作业上的字迹我就去模仿你的字迹,我……”
“我实在是太爱太爱你了,现在别人一提到你我就会脸红,只要提到和你有关的事我比谁都要敏感,我离不开你,真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走?我还想要再多看看你。”
“对不起。”
傅贺臣面对这样的白珠,他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这句话放在当下是多么的渺小而又无力,可是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
“你还说,你走了,有人会来消除我对你的记忆。”
“我管你是不是下一任指挥官,我管你是什么人,老子他妈的就是不想让你走,即使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愿意!”
白珠明明哭得这么伤心,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要狠。
原来白珠什么都知道。
傅贺臣抱着白珠的时候,他的心脏传来的阵阵抽痛好似要将他的意识吞没。
这明明只是一个回忆,明明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可是他却这般难受,他明明之前都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一时间,傅贺臣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画面。
他看见自己站在学校的走廊里,牵着白珠的手,对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那是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四周只剩下了二人之间一呼一吸的呼吸声。
白珠主动吻上了傅贺臣的唇。
那一个吻炽热。
里面暗藏着少女的心事,藏着青春期的情脉初开。
两人之间的呼吸变得急促、燥热,那份炽热的爱意捅破窗户纸时,两颗真心交融时的碰撞,夹杂着不安与躁动。
而现在的傅贺臣,他作为旁观者看见这一幕,只觉得陌生,却又十分熟悉。
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泪水不知不觉地挤满了他的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紧接着,他看见自己日复一日端着一盒巧克力,锲而不舍地跑到白家的院落,隔着那高高的铁围栏,将手中的巧克力递到白珠的手中。
有的时候他会拿着一朵玫瑰花,趁着白家院落无人注意时,翻过庄园较为低矮的白墙,翻入白家的花园里,他挥舞着手中的玫瑰花,在花园里呼唤着白珠。
彼时的白珠总会穿着一身浅蓝的睡衣,蹦蹦跳跳地跑下楼,满心欢喜的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笑着对他说:“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他总是笑着说不辛苦,可是手上已经布满了灰尘与伤疤。
白珠每一次都能够戳破傅贺臣的谎言,佯装傲娇地对他说:“你别骗我了,你手上的都已经这么难看了,还说不辛苦。”
可是即便辛苦,他也愿意每天去寻白珠,周而复始。
他看见自己曾经暗恋白珠时,每一个偷偷停留在白珠脸上的目光,每当那人视线递过来时,他却又望向别处。
他看见自己日复一日的练习折千纸鹤,只为了有一天能够送给白珠,他希望白珠能够知道他的心意。
——他认定了白珠,所以他想娶她。
后来,他又看到自己被上一任指挥官带走,他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周围满是实验药剂。
所以那一天,他结合了他所有学过的知识,调了一味药。
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将这味药注入了自己的脉搏。
从此,他有了隐疾。
而这个隐疾,只有白珠能解。
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他也要利用这个跟白珠重逢。
他想起来了。
他一切都想起来了。
思绪收回,眼前的景色再次回到了那棵桃花树下。
白珠依旧靠在他的肩膀上,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不甘。
傅贺臣右手颤抖着抚摸着白珠的后背,他亲吻着白珠柔软的发丝,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会拼尽全力和你相见,所以你不要怕,你也不要伤心,我们的分别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