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观测”。
这个词如同无形的阴霾,瞬间笼罩了刚刚燃起希望的“初诞之茧”。年轻织工昏迷前传递出的信息碎片,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质感,那绝非系统管理员那种程序化的监视,而是更古老、更漠然、仿佛来自宇宙法则本身的审视。
“信号源无法定位,其加密方式……从未见过,甚至无法解析其基础逻辑结构。”老查理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他面前的仪器屏幕上一片乱码,“它就像……就像背景辐射一样存在于规则底层,我们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维克多的投影光芒剧烈波动:“逻辑核心受到冲击。假设:‘至上观测’为‘终末之环’本体或其高级代理的直接监控系统。我们的一切行为,包括与‘丰饶之绿’的接触,均在其记录中。威胁等级……无法估算。”
艾尔娅的光芒也变得黯淡:“如果连‘丰饶之绿’大人都无法察觉或规避这种观测……那我们……”
恐慌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刚刚建立的信心,在这降维打击般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春风般拂过中枢,驱散了部分寒意。是“丰饶之绿”。
“不必过度恐惧,孩子们。” 它的意念依旧沉稳,“‘至上观测’确实存在,那是‘环’之意志的延伸,冷漠而永恒。但它并非全知全能,其关注有其‘阈值’与‘优先级’。”
翠绿的光辉在中枢内凝聚成模糊的虚影,继续传达信息:
“只要我们不触及‘摇篮’的根基,不大规模破坏其预设的实验参数,不尝试直接连接‘环’之本源……我们这些‘微小的变量’,尚不足以引发其‘直接干预’。”
“它记录我们,如同记录星尘的生灭。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在这记录之下,积蓄足够掀翻棋盘的力量!”
“丰饶之绿”的安抚起到了一定作用,但那种无时无刻不被更高存在注视的窒息感,依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阿娣沉默地感受着这一切。他知道,“丰饶之绿”说得对,恐慌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必须适应在这种压力下生存和发展。
“计划不变,但策略调整。”阿娣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将所有目光吸引过来,“所有研究和发展,必须更加注重 ‘隐蔽性’ 和 ‘信息伪装’ 。”
他看向维克多和老查理:“‘幽影庇护所’的研发优先级提升至最高!不仅要能屏蔽系统管理员,还要尝试研究能否对那种‘至上观测’信号进行局部干扰或信息欺骗!利用‘生命编织’技术,将我们的能量活动和规则修改,伪装成自然的规则波动或‘萌芽’演化的副产品!”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困难的方向。
“我们尽力!”老查理和维克多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技术挑战带来的火焰。
阿娣又看向希望遗民和光语者们:“赫莎族长,艾尔娅,请带领大家,进一步深化对‘古老回响’和生命波动的感知。我们需要更精确地掌握那些沉睡古老存在的坐标,也需要学会更精细地控制我们自身散发出的精神与规则‘信号’,尽可能降低被识别的风险。”
“明白!”赫莎族长眼神坚毅,艾尔娅的光芒也重新变得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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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周期里,“初诞之茧”仿佛进入了一种“潜行”模式。外部看来,堡垒依旧在缓慢修复,能量活动平稳。但内部,所有的发展都转入了更深层、更隐蔽的轨道。
希望遗民们的“规则梳理”变得更加精妙,他们开始刻意模仿“萌芽”演化时产生的自然规则涟漪,将人为的引导痕迹降到最低。
光语者们的冥想不再追求强度的提升,而是专注于精神的“内敛”与“共鸣精度”,试图将自身的存在感融入“丰饶之绿”那浩瀚的生命场背景之中。
而技术团队,则在疯狂地攻关“幽影庇护所”的升级版,试图将“生命编织”与规则屏蔽技术结合,创造出一个能短暂扭曲局部信息、欺骗观测的 “海市蜃楼系统” 。
阿娣自己,则更加沉浸于对“园丁之种”与“生命编织”的融合探索。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引导能量和规则,开始尝试利用这种力量,在“幽影庇护所”的原型机内,培育一些小型的、结构简单的规则生命体——比如能吸收特定波段观测信号的光苔,或者能释放干扰波纹的规则菌类。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失败是家常便饭。但他乐此不疲,仿佛一个真正的园丁,在精心照料着自己脆弱的苗圃。
然而,就在联盟上下逐渐适应这种在“注视”下潜行发展的新节奏时——
那遥远星空中的“收藏家”,终于按捺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丰饶之绿”的长期存在让它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它终于找到了绕过生命场影响的方法。一道极其隐蔽、却蕴含着极致贪婪与恶意的空间探针,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矢,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光芒之海的外围屏障,精准地向着“初诞之茧”的方向射来!
这探针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种高维度的规则标记与坐标锁定!一旦被其命中,无论“幽影庇护所”如何屏蔽,“初诞之茧”都将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彻底暴露在“收藏家”的视野下!
危机,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