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精神力近乎枯竭的晕眩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阿娣的身体晃了晃,被一直密切关注他的林秀及时扶住。强行进行大范围意念广播,几乎掏空了他刚刚稳定下来的意识核心。
“你需要休息!”林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搀着他向休息区走去。
阿娣没有反对,他的确到了极限。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到,那几个保守派代表的投影在闪烁了几下后,带着未解的疑虑与警惕,消失了。沟通的桥梁虽然勉强架起,但其下依旧是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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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诞之茧”内部 · 凝光议会大厅】
水晶簇代表——被称为“晶析族长”的卡洛斯,其体内的光流因情绪波动而显得紊乱。他刚刚切断了与“逐星号”的通讯。
“他承认了!他获得了某种……权限!”卡洛斯的声音在空旷的议事厅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颤音,“能够直接影响我们的感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连思想的独立性都可能受到监控和干扰!”
“但他也确实安抚了大部分成员的恐慌。”那个能量生命代表,“光语者”艾尔娅,柔和地反驳,她的光芒平稳而温和,“而且,他带回了失散的同胞,这本身符合联盟最初的誓言。”
“代价呢?”另一个形态如同多重几何体拼接的代表,“构装主宰”维克多,发出沉闷的合成音,“打破‘母亲’设定的平衡,引入不稳定的外部变量,甚至可能激怒那沉睡的意志……这代价,我们付得起吗?”
议事厅内,支持卡洛斯的保守派、倾向艾尔娅的温和派、以及维克多所代表的技术理性派,争论不休。阿娣带来的信息如同巨石,在他们原本平静(哪怕是虚假平静)的认知池塘里,激起了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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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星号”医疗室】
阿娣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着,但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沉寂。在梦里,他仿佛再次沉入那片规则的海洋,只是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盏微弱的灯——那部分被授予的权限。他能“看”到更多细微的规则脉络,看到“希望遗民”们如同不兼容的插件,正在他临时构建的“缓冲区”里,艰难地与新的环境进行着数据交换和适配。
他也能模糊地感觉到“初诞之茧”内部那纷杂的意念波动,如同无数嘈杂的无线电信号。卡洛斯的恐惧,艾尔娅的尝试理解,维克多的功利计算……还有更多普通民众的茫然与隐约的期待。
“园丁……”他在梦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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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星号”引擎舱附近 · 隐秘隔间】
莫格长老独自一人。他面前悬浮着几块闪烁着不稳定数据的晶体,正是“断线木偶”的残骸和研究记录。他的复眼紧紧盯着其中一段关于“逆熵印记”与“源初代码”碎片产生共振时的能量图谱。
“不是钥匙……是坐标……”他低声自语,甲壳因兴奋而微微张开,“那小子引发的共鸣……不仅仅是为了对抗,更像是一个……信标!它在呼唤什么?或者说,它在为谁……导航?”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阿娣想当园丁,修剪枝叶,引导生长。但他莫格,要寻找的是这片园子真正的“主人”,或者……能够彻底改变园子规则的“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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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小时后,阿娣苏醒过来。虽然依旧疲惫,但精神力的透支感缓解了许多。林秀告诉他,希望遗民们在“缓冲区”内情况稳定,甚至有人开始尝试主动感知和适应外界的规则。
“这是个好迹象,”林秀眼中带着希望,“说明你的方法是有效的。”
阿娣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他意识中那部分规则权限自发传来一阵轻微的预警!
不是来自“初诞之茧”的内部纷争,也不是来自希望遗民的适应问题,而是来自……光芒之海本身!
在他获得的有限环境监测数据中,显示在距离“初诞之茧”不算太遥远的一片光海区域,规则正发生着异常的、小幅度的周期性收缩与膨胀,如同……呼吸?
但这不是“摇篮意志”那种掌控一切的韵律,而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新生的搏动!
“怎么了?”林秀察觉到他的异样。
阿娣没有回答,立刻将意识聚焦到那片区域。借助权限,他“看”得更清楚了。在那片光海中,规则脉络正在自发地聚集、编织,围绕着一个无形的核心,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却结构极其复杂的光之漩涡。漩涡中心,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但本质极高的存在感!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规则现象!
这感觉……有点像“源初代码”碎片,但更加原始,更加充满……不确定性!
“一个新的……‘噪音’?”阿娣喃喃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而且,不是一个文明,一个生命体,而更像是一个……规则的奇点?一个正在自行演化、可能诞生出前所未有之物的……胚胎!
是因为他们之前强行“改写”规则,撼动了“摇篮”的底层框架,才催生出了这种前所未有的现象吗?
几乎同时,那道引导意念(新管理员)的信息流也抵达了,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平静,却掩不住其内容带来的震撼:
“检测到:未记录规则奇点(暂定名:原生体-Alpha)。”
“风险评估:未知(高潜力\/高不确定性)。”
“新任务(优先级:高):接近观察,评估其演化趋势及对‘娘花地儿’稳定性潜在影响。”
“警告:该奇点可能蕴含未被识别的规则属性,谨慎接触。”
任务来了。
而且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文明,甚至不是已知的任何生命或能量形态,而是一个正在诞生的、可能改写部分宇宙规则的……未知!
阿娣深吸一口气,看向林秀和老查理,也看向闻讯赶来的莫格长老。
“我们有了新任务。”他简单传达了引导意念的信息。
老查理倒吸一口凉气:“规则奇点?这……这玩意儿要是失控……”
林秀也面露忧色:“连‘摇篮’……不,连‘管理员’都无法评估风险?”
莫格长老的复眼中却再次闪烁起那种令人不安的光芒,他盯着阿娣:“未知,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遇。也许,我们能从这‘原生体’身上,找到关于‘逆熵’,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更多线索。”
是机遇,还是更大的危机?
阿娣不知道。
但他知道,作为“园丁”,他不能放任一个未知的、可能长成参天大树也可能蔓延成致命毒草的“种子”,在自己的园子里随意生长。
他必须去。
去观察,去评估,去引导……或者,在必要的时候,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准备一下,”阿娣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然坚定,“我们去会会这个……‘原生体-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