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郑出发,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之后,我抵达了汉中的西部门户,也是此战的核心
——阳平关。
尚未抵达关城,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沿途的道路上,一队队民夫在军士的监督下,正紧张地加固着道路,运送着粮草、滚石、礌木等守城物资。
田地里的农夫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星罗棋布的警戒哨塔,
猎猎作响的旗帜上,“陆”字大纛在山风中狂舞。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汗水和冰冷铁器混合的味道。
这就是战争的味道。
阳平关,雄踞于两山之间,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扼守着通往汉中平原的咽喉。
此刻,这座雄关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卒,刀枪如林,寒光闪烁。
而在关隘之前,依托着险要地势,一座座营寨拔地而起,构筑成了一道坚固的前沿防线。
我的坐骑刚刚踏入先锋营地的大门,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如旋风般迎了上来。
“主公!”
声音清脆、洪亮,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昂扬的战意。
来者正是此次阳平关防御战的先锋主将,我麾下最锋利的一柄战刀——孙尚香!
眼前的她,早已褪去了江东郡主的娇贵与青涩。
一身为她量身打造的赤色软甲,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优美身姿。
乌黑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在脑后随风飘扬。
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佩刀,背后那张标志性的雕花大弓斜斜背着,
整个人英姿飒爽,宛如一团在烽火中燃烧的烈焰。
她的脸庞被山风吹拂得略带健康的红色,
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对大战将至的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猎人见到猎物时的渴望与激情。
“尚香,辛苦了。”
我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卫。
“不辛苦!主公,你总算来了!”
她快步上前,眼神灼灼地看着我,
“斥候来报,张合的前锋大军,离此地已不足百里,最多明日午后,便会兵临关下!
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看着她这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我心中的些许凝重也被一扫而空,不禁失笑道:
“怎么,怕我把痛打张合的好事让给别人?”
“那当然!”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扬光洁的下巴,傲然道,
“主公亲令我为先锋,这头阵,自然该由我来打!
我倒要看看,是河北张合的枪快,还是我孙尚香的箭利!”
这股自信与豪情,极具感染力。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将士们在听到她的话后,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主将昂扬的斗志,是比任何犒赏都更能鼓舞士气的良药。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转向那座壁垒森严的营寨,
“带我去看看你的布防。”
“是!”
孙尚香立刻收敛起略带娇憨的兴奋,神情一肃,恢复了主将的沉稳与干练。
她走在我身侧,一边引路,一边沉声汇报起来。
“主公请看。
阳平关前地势狭窄,利守不利攻。
我已命人依山势,设立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是前方的鹿角和陷马坑,用于迟滞敌军骑兵的冲锋。
第二道,是以强弓硬弩为主的箭塔阵,
左右交叉,可覆盖整个关前通道,确保敌军无论从哪个角度进攻,都会暴露在我们的箭雨之下。”
她指着远处那些高高耸立的木制箭塔,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第三道。
我将五百名刀盾手和长枪兵,布置在关门前的这片凹地。
一旦敌军冲破前两道防线,必然会在此处集结,试图冲击关门。
届时,他们阵型拥挤,首尾难顾,我军便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予以痛击!”
她的思路清晰,布置得井井有条,将地利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这已经完全是一位成熟将领的思维,而不再是那个仅凭一腔勇武冲锋陷阵的江东猛虎。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
敌军远来疲惫,士气必然浮动。
初战,就是要用我们最坚固的壁垒,狠狠地挫败他们的锐气。”
我们一路走,一路说,最后来到了设在关城之上的主将营帐。
营帐内陈设简单,正中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军事地图,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敌我双方的态势。
“主公,请看。”
孙尚香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指挥棒,神情变得无比专注,
“张合大军号称十万,实则据玄镜台密报,其主力作战部队约在六万左右,其余皆为辅兵民夫。
他此次南下,分兵两路。
主力由他亲率,直扑阳平关。
另有一支偏师,约五千人,由其副将率领,似乎是想绕道北面的小路,意图不明。”
“意图很明显。”
我接过话头,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处,
“这里,是褒斜道的入口。
他这支偏师,是想袭扰我军后方,威胁南郑,迫使我们分兵回援,从而减轻他正面战场的压力。”
孙尚-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我们是否要派兵拦截?”
“不必。”
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已经让元直在褒斜道布下了口袋。
这五千人,不是威胁,而是张合送给我们开胃的‘头功’。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位河北名将身上!”
我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地图上代表张合主力部队的那个红色箭头上。
孙尚香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她紧紧握着指挥棒,仿佛握着自己的长刀:
“主公,你我联手,定能将这张合斩于马下!”
“不。”我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一愣:“主公?”
我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许:
“此战,我坐镇中军,为你擂鼓助威。
而你,孙尚香,是我汉中军的先锋大将!
阳平关下第一战,由你全权指挥!”
孙尚-香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她看着我,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激动得说不出来。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稳而有力:
“我相信你。
江东的弓腰姬,早已振翅高飞。
去吧,让天下人都看看,我陆昭麾下的烽火红颜,是何等的风采!”
“是!”
孙尚香猛地挺直了腰杆,对着我,行了一个无比标准、铿锵有力的军礼。
那一声回应,充满了无尽的自信与决绝的战意。
我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知道沉睡在她血脉中的猛虎,已经彻底苏醒。
阳平关下,烽烟将起。
而我的烽火红颜,已经准备好,给不可一世的张合,送上一份最“惊喜”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