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经是夜间11点过。
顾鸿想陪老爷子回清园留宿,方玉玫则坚决不肯,两人争执半晌,最后决定在外面住酒店。
顾九洲自然随同一起,一家人商议明天上午去清园。
作为女婿的祝允尽地主之谊,陪同顾鸿一家人乘坐考斯特去汇星酒店入住。
自从妻子顾安宁去世后,祝允与岳父便鲜少往来,祝淮宁兄妹俩几乎不与顾鸿联系,就连今晚的场合,也尽量躲着顾鸿夫妻。
车内气氛凝滞,顾九洲坐在末尾的车位上打游戏。
“听说祝家这几年在南城发展的也不错?”顾鸿难得出声赞扬这个女婿。
祝允年近40,样貌温润和煦,面对顾鸿的称赞,也只客套笑笑,“这得多亏了宴生,是他把中禾农业的生产线和技术专利都全权交给我们公司代理,不然祝家哪能有现在的规模。”
顾鸿眼中流露出赞许,“是啊,连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想到,谢氏控股的几家公司能发展的这么好。”他略作停顿,“听说单是大原科技的人工智能板块每年营收都有数百亿吧?这可真是……”
祝允接过话茬,“人工智能板块去年是四百二十亿,今年预计能突破四百八十亿,宴生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很果断,也与多家高校有合作,投入大量资金到科研开发上。不过比起数字,他更看重技术创新带来的长期价值。”
顾九洲打游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顾鸿若有所思地点头,“年轻人有这般眼光和魄力,实在难得。。”
祝允微微一笑,“宴生是个商业奇才,任何东西一学就会,又善思考,会深入钻研,做事雷厉风行,恩怨分明。
如果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无论做政客还是商人,都会比现在更好。”
祝允丝毫不惧方玉玫投来的警告视线,“爸觉得呢?”
这话把顾鸿架在了中间。
谢宴生之所以无法从小接受良好的培养,是因为被方玉玫丢弃了。
也看得出祝允乃至整个祝家,都属谢宴生这一派,且关系亲密的远超他这个岳丈。
方玉玫见顾鸿不说话,冷笑着说,“不过是乘了科技发展的东风罢了。”
祝允笑问,“东风天天都在吹,方姨从商的亲戚没感受到吗?”
“你!”
“祝允!”顾鸿厉声,“方姨到底是你长辈,说话注意分寸。”
祝允笑而不语。
把顾鸿一家三口送上酒店,祝允回到自己车上给小舅子打电话邀功,“宴生,我刚把方玉玫呛了一顿,很解气。”
彼时谢宴生才将顾老爷子送上回清园的车,听到素来谦和温雅的姐夫开口怼人,谢宴生心底一暖,“你别为了我冲动。”
“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咱妈,还有安宁。”祝允在电话里说,“谁都知道今晚这场寿宴代表着什么,老爷子既然将他的资源人脉放到你手上,往后也不用担心你会被顾家在北城的势力掣肘,我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谢宴生,“顾鸿和方家有自己的关系网,非一朝一夕就能撼动。”
祝允表示,“慢慢来,他们半截入土,你还正值盛年呢,熬也能熬死他们。”
中肯的。
实事求是的。
谢宴生轻笑了声,客气结束通话。
他回到商务车上,沈愿早已落座。
“都处理完了?”她问。
“剩下的张特助会安排。”他嗓音有些哑。
应酬了一晚上,谢宴生的衬衫西裤早被酒气和各种香水味浸透,冷峭的眉眼笼上倦懒疲惫之色,他手指勾住领结扯松了领带,将头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沈愿看他实在累得不行,便不再说话。
街边路灯的光线在车厢内忽明忽暗,狭小的空间静得能听见引擎的响声。
谢宴生小憩了几分钟,在汽车过车库减速带的摇晃中猛然睁开眼,紧绷着脸侧目看身旁座位,见沈愿好端端坐着,才慢呼出梗在喉头的闷气。
沈愿转回头,正好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到车库了。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她其实并不喜欢他喝醉酒。
谢宴生酒量浅,容易醉,每次喝醉后,索求便无节制,加上她例假才结束,实在怕他又借酒精乱来。
谢宴生眼神转瞬朦胧的似罩上一层薄纱,抬手悬在半空,“要老婆扶。”
沈愿:“……”
算了。
反正也将就不了多久。
沈愿下车和司机一起扶着谢宴生进入电梯,电梯是直达入户门,沈愿考虑天色已晚,对司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辛苦太太了。”
张嫂盛了碗醒酒汤给谢宴生,谢宴生没接,只松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用那双狭锐的深眸着看沈愿。
似乎想让她喂。
张嫂在一旁圆场,“先生酒量不好,太太就由着他吧。”
沈愿实在缺乏耐心,“麻烦张嫂换个杯子来。”
张嫂果真去把碗换了。
沈愿单膝跪上沙发靠近他,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去捏他脸颊,颇有打算强灌的意思。
谢宴生敛下眼睫,藏起眼底凝聚的黯然之色,温柔擒住沈愿的手绵力抓在掌心,嗡声说了句,“我自己来吧。”
张嫂看得目瞪口呆。
谢宴生大口喝完,心灰意冷般兀自撑起身,一步一摇地回了卧室。
沈愿到底还是不放心,跟着走进去。
卧室没开灯,她进屋时,谢宴生已经进了浴室洗澡。
听着浴室流动的水声,沈愿坐到床尾凳上,面朝浴室方向,安静等谢宴生洗完。
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宴生洗完澡出来,一眼看见蜷腿抱膝坐在床尾凳睡着的沈愿,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他都接受沈愿不会关心自己事实,可看到她缩成一团的身影,心仍是软的一塌糊涂。
沈愿睡得很沉,身上还穿着一字肩小礼裙,露出光洁纤薄的肩背,高绾的发髻松垮下来,后颈碎发凌乱无序地散垂在颈侧,发梢在冷气吹拂下微微浮动。
谢宴生这几天已经习惯适应了她的疏离冷漠,可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脸,心里筑起的理智还是无声崩塌。
他甚至觉得,沈愿冷淡外衣下藏着的那颗心,其实从未变过。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床尾,他俯下身,手臂穿过沈愿膝窝,将沈愿轻轻抱起。
刚洗完澡,谢宴生身上还带着凉透的水汽,湿漉漉的发梢擦过她颈窝,凉意瞬间驱散沈愿浓烈的睡意。
睁开眼,看到谢宴生正抱着自己往床上走,沈愿忙说,“今晚不行,我例假还没结束。”
谢宴生动作一顿,将她轻放在床上后才说,“我又不是禽兽。”
在两性关系上,他有自己的原则。
沈愿确定他没别的心思,伸手去开壁上的灯,谢宴生却顺势将她压进被褥里。
沈愿神经绷紧,“你……”
“你也累了一天,早点睡吧。”谢宴生先开口打消她的顾虑,再倾身凑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沈愿问,“你呢?”
谢宴生,“我去次卧睡。”
沈愿才想起,自从生日那天她拒绝谢宴生的心意后,两人便没在同一间屋子睡过。
如此更显得她的担心有点多余。
谢宴生要走,她自然不会留,等谢宴生出了卧室,她才下床走进浴室卸妆洗澡。
第二天,谢宴生很早便出门去了公司,沈愿起的晚,老爷子打电话来时,她才刚吃完早餐。
“小愿呐,昨晚的全家福照片打印好了,你去帮爷爷拿一下,再送到清园来吧。”电话里老爷子声音温和。
清园有十几个佣人,加上老爷子自带的随从,按理说轮不到她去拿照片。
而且老爷子没让章管家转达,选择亲自打电话来说这事儿,显然是另有用意。
昨晚她没有陪谢宴生应酬已经惹得老爷子不快,再连这点小事儿都不配合,实在说不过去。
“好,您告诉我在哪里,我等会儿就去拿。”沈愿爽快答应。
老爷子说了个地址。
沈愿应了声,回卧室换了身衣服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