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仁见状，忙不迭开口。
“胡书记，您指示。”
胡立勇‘嗯’了一声，继续。
“对虔州工作支持和指导力度，省纪委要立刻加强。秦青川同志在虔州反腐、整肃工作，省纪委就是他的后盾。要案线索，直报省纪委，需要省里力量介入，随时报告，随时支持。”
说完，看向秘书长陶宏昌。
“立刻安排专线，我要亲自和秦青川同志通话，现在、立刻、马上。”
顿了顿，许是觉得态度不够强硬，又补充。
“关于虔州班子建设、干部配备议题，随后重新上会研究。原则只有一个，‘全力保障秦青川同志工作需求’。对于不称职、不配合、甚至可能阻碍工作的干部，该调整调整，该处理处理，省委组织部要拿出魄力。”
下达一连串指令，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又像是注入无穷力量，目光下移。
桌上红色文件袋，宛如烈焰，烧去迷茫，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散会。”
最后，干脆吐出两个字，拿起文件袋，率先起身离去。
一众常委，默默起身，表情各异。
郑观武、郭辉、徐廷仁、庄强，以及常务副张建同，嘴角微微带笑，对揣摩出中央意图，率先示好秦青川，似是隐隐得意。
陈志伟、邓元忠、贾玉堂、许国梁、陶宏昌，面面相觑，面色灰白，步履沉重，仿佛瞬间苍老几岁。
唯有军区政委杨东兴，似有所悟，似是恍然。
虔州的天，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
两份姗姗来迟，却又恰到好处的嘉奖令，如同两道惊雷，不仅劈开虔州阴霾，也将彻底改写江右省政治棋局。
书记办公室。
胡立勇凭窗而立，闷头吸着烟，目光望向铅灰天空，像是在看京城，又像是在看虔州。
良久，烟尽，回神，大步来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拨出电话。
时间不长，电话接通。
胡立勇声音前所未有郑重、热忱，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青川同志，我是胡立勇，有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你......中央对你，对你在辽东时期，为国做出的特殊重大贡献，给予最高表彰，院军联合签发嘉奖令，授予你个人双一等功。”
......
挂完电话，秦青川错愕，疑惑，夹杂着几分不真实感。
院军联合嘉奖，双一等功？
辽东的事......都过去快十年了，怎么会是现在，在刚到虔州、脚还没站稳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毛熊解体窗口期，得益于83年布局，技术消化突破，兴许是近两年的事......
但两份嘉奖令，为何选择履新虔州地委书记仅仅数周、深陷地方势力包围圈、工作尚未打开局面之时下达？
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中央此举，仅仅是对过去功绩追认表彰，还是另有所指？
沉甸甸的荣誉，在虔州‘龙潭虎穴’，到底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究竟又在传递什么信号？
是让放手一搏，还是敲山震虎，亦或是......平衡？
嘉奖令特意虚构‘专项工作组’，如此措辞，仅仅为了表述方便，还是有意为之？
是否在暗示，赋予某种‘尚方宝剑’般特别授权？
嘉奖令与寻矿县稀土走私、倒卖防洪物资、与虔州地方势力，甚至......与平固县某些人，或者某些‘子弟’所作所为，是否存在某种隐晦联系？
中央是否在借嘉奖令委婉表达，对虔州，乃至江右，某些问题不满和整顿的期望？
胡书记态度骤变，从之前一心求稳，到‘全力支持’、‘充分授权’、‘最坚强后盾’......
嘉奖令能量，远超想象啊。
该如何精准、有效、安全，运用在虔州这盘棋上？
是雷霆万钧，还是润物无声？
......
与此同时。
解首长正在接电话。
“小杨，你说。”
杨东兴态度恭敬，隐隐有些佩服。
“老领导，果然不出您所料，中央对江右，准确的说，对虔州......”
根本没有藏着掖着，复述完常委会，顺嘴捧了句。
“您老真是高瞻远瞩，如今由您提前联系省委胡书记，虔州的火，哪怕再烧，也能......”
说完，转而狐疑询问。
“其实我不太明白，既然您老有预感，为什么不主动‘教育’某些子弟呢？”
耐心听完，解首长想起军工老战友，不经意提起‘秦青川才是大功臣’，想起海关老朋友，隐晦警告‘野马得套缰绳’，想起中组老伙计，似是提示‘秦青川去向未明’......
一向谨小慎微的性格，致使通盘思考，为防意外，暗中推波助澜，才有了秦青川南下虔州，如今看来......
一时之间，眉宇间神色复杂。
释然？解脱？侥幸？懊恼？或者几者皆有吧。
“小杨，有些事啊，由我来做，京城未必放心，只有打开大门，才能取信于人，甚至从头到尾，非但不能规劝娃娃们，反而要全力支持配合，壮士断腕也好，刮骨疗毒也罢......”
杨东兴沉吟数秒，弱弱提醒。
“老领导，如果这样的话，您不应该回平固县。”
“是啊，可人心是肉长的，谁能真无情？”
解首长语气稍稍低沉，长长叹了口气，不禁自嘲。
“小树茂盛，未能及时修整，导致枝丫伸出墙，迎接暴风洗礼，又能怨得了谁？”
杨东兴想到什么，语气略显急切。
“老领导，您侄孙......”
仅仅六个字，便戛然而止。
解首长的表情，陡然浮现出痛苦之色。
当年离乡从军，将父母托付给大哥，待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才得知大哥已然累倒，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侄子也是好样的，毅然决然参军，终究埋骨半岛，大哥一脉，徒留侄孙，延续香火。
一直以来，工作太忙，疏于管教，谁承想，这小子竟行差就错，误入歧途。
......
想到此处，脑海浮现出那位儒雅的年轻书记，不禁暗叹，但愿能够手下留情啊......
不知过去多久，回过神，怅然一笑。
“算了，不说这个，听到准信，我这心也算彻底落地，至于是生是死，你不用管，一切以虔州意思为主。”
说完，不等回应，准备结束通话。
“就这吧，我也该去曦光看看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