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脑海快速计算，约莫一分钟，徐徐开口。
“马大爷，计划拆分吧。小麦收获前，争取把土坡平整，道路修好，连同现有窑洞，重新规划成统一院子，进行抽签。新院内窑洞，先打一口，尽早让人搬过去。”
马平福吸着旱烟，狐疑望来。
“三儿，你讲清楚，为啥要大费周折，而且，听你的语气，貌似很着急。”
秦青川吸了口烟，笑呵呵回应。
“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只要计划开始，周边大队肯定会得到消息，村里不少年轻人，早该结婚，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嘛。”
其实，也在打提前量，不过没有说出口。
春风将起，兴许三年，最多五年，势必吹来。
与其到时手忙脚乱，甚至互相扯皮，不如尽早安排。
不仅仅是院子，还有农田。
……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嘈杂声。
二人相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窑洞。
来到院内，只见张鹏飞领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大步而来。
仔细观察，能够看到他的眉宇间，隐隐夹杂着谄媚，令秦青川顿感好奇。
二人均是县文化馆干事，男的叫曹胜，女的叫吴悦。
曹胜，应该已过而立之年，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吴悦，看模样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身姿挺拔，搭配深蓝色中式对襟褂子、黑色直筒裤，端庄中带着干练。
文化馆承担文化宣传，和组织群众活动，通过文艺演出、展览、编印文化小报，宣传思想和文化，丰富群众生活。
二人听闻灶台通风法，解决了打井困难，特意前来采风。
通过张鹏飞介绍，简单寒暄几句，几人返回窑洞。
来到桌前落座，秦青川拿着搪瓷缸子，给二人分别倒了水。
“两位干事，赶了半天路，先喝口水吧。”
“秦同志，你太客气了，不用麻烦。”
吴悦客套一声，捋了下耳边秀发，从斜挎包拿出本子和钢笔。
马平福见状，笑呵呵起身。
“你们年轻人聊，额老汉出去溜达溜达。”
秦青川送到门口，返回。
吴悦迫不及待，询问。
“秦同志，你能不能详细说说，怎么想到灶台通风的？”
秦青川来到对面，一屁股坐下，嘴角微弯，笑呵呵回应。
“那天，和马大爷提起打井，聊到通风问题，恰好看到烟囱，便想到空气热而上浮。”
曹胜眉梢一挑，插了句，“就这么简单？”
秦青川摊了摊手，不答反问，“不然呢？”
顿了顿，话锋一转。
“其实，燃烧东西，用以给深井和地道通风，古已有之。只不过，具体操作细节，我不太了解，只能通过个人理解，用这个笨办法。”
吴悦秀眉微挑，眼含笑意。
“嗐，哪里是笨办法，能够确保安全，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
秦青川嘴角上勾，缓缓轻笑，“倒也是。”
曹胜咧着嘴，不住赞叹。
“有点意思，小吴，居功不自傲，这一段一定要记下来。”
“曹哥，这要是还用您提醒，那我也太差劲了吧？”
吴悦笑盈盈开了个玩笑，转而又问。
“秦同志，那你初来乍到，冒昧建议，怎么说服大队的？”
秦青川抿了下嘴唇，摆了摆手。
“嗐，说实话，真没想那么多。”
略微顿了下，继续。
“只能说，马大爷一心为公，宁可白费力气，也要尝试吧。”
张鹏飞爽朗一笑。
“吴干事，曹干事，别看三儿说得简单。其实，一开始，他就做好准备，第一个下井测试。”
此言一出，秦青川面色如常，心里对张鹏飞更加看好。
花花轿子众人抬。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却少有人能够做到。
吴悦嘴角眉梢俱是喜色，连忙追问。
“秦同志，那你不怕有疏漏，产生意外么？”
“我相信科学。”
……
算是采访吧，大概一个多小时结束。
在二人要求下，秦青川又领着转了转。
水井。
看着简易木棚，以及围挡，曹胜仔细观察，悠悠赞许。
“好啊，防护措施，做得相当到位。”
吴悦更是喜滋滋提议。
“曹哥，把相机拿出来，给秦同志拍张照片吧。”
秦青川笑了笑，也没拒绝。
大大方方站在木棚前，任由曹胜咔嚓一声。
随后，吴悦又问。
“秦同志，水井能够打成，你的贡献最大，却还这么风轻云淡，能说说原因么？”
露脸的机会，秦青川自然不会放过。
“常怀奉献精神，更何况，仅仅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要不然，大老远下乡，有什么意义？”
曹胜又是连连点头。
“问得好，快快快，记下来。”
……
北山顶。
四人登高远眺，梯田层层叠叠，宛如精心编织绿色锦缎，从山脚蜿蜒至此。
微风拂过，小麦刚刚冒尖，轻轻摇曳。
吴悦伸手，指着劳作的村民，有些不解。
“他们在做什么，栽树么？”
秦青川声音清润，悠悠一声。
“对啊，固土防沙，才能减少水土流失。”
曹胜不知想到什么，悠悠长叹。
“三年困难，让为数不多的植被，几乎消失殆尽，黄沙漫天，水资源短缺，已经成为整个雍州，最大的难题。”
说着，又叹一口气。
“事已至此，才想着弥补，怕是有些晚啊。”
秦青川背着手，语气不疾不徐。
“种树最佳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难道不是么？”
曹胜正在悲天悯人，吴悦和张鹏飞也在感同身受。
闻听此言，齐齐望来，全都呆愣住。
啥情况？
这特么到底什么人？
出口成章，也太厉害了吧？
初听振聋发聩，细想回味无穷。
秦青川似是没有察觉，抬手一指。
“你们瞧瞧吧，咱家老百姓多朴实，他们就是最好的写照。”
……
是夜，知青点，六人吃晚饭。
郑明亮挤眉弄眼，喜滋滋询问。
“三哥，县文化馆两位干事，找你啥事，是不是要表扬你？你说，你有没有可能成为劳模？”
秦青川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论劳动，我比你差远啦，就算要选，也不会是我。”
唐瑶瑶许是累了吧，没有往日活泼，欲言又止。
恰巧被田巧云看见，微微蹙眉，关心道：“瑶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