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正凭栏而立,望着楼下那片刺眼的冰蓝,眉头拧成了疙瘩,水红色的纱裙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皓腕上已掐出几道红痕。
她最看不惯白清清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派,偏生对方占了方才比试的上风,此刻发难如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竟找不到半句合适的话来反驳。
“这白清清,真是得寸进尺。” 柳如霜咬着后槽牙低语,语气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穆枫恰好从包厢内走出,闻言只淡淡瞥了眼楼下,道:“既然她在楼下摆好了架势等你,柳仙子下去打声招呼便是。”
柳如霜猛地回头瞪他,眼尾的红妆因怒意染上几分艳色:“下去?难不成要我对着她那张得意的脸赔笑?”
“输人不输阵。” 穆枫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探头探脑的武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此刻若是退缩,让她觉得你怕了,往后的比试里,她只会更肆无忌惮地压你一头。到时候别说争夺圣女之位,怕是连你身边这些人,都会被她踩在脚下。”
柳如霜沉默了片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楼下白清清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忽然咬了咬牙,水红色的裙摆一旋,转身便朝楼梯口走去:“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成林、付亮等人连忙跟上,两人虽浑身是伤,此刻也强撑着挺直了腰板。穆枫与望月奴对视一眼,也缓步跟在后面。
一楼大堂内的喧闹声在柳如霜出现在楼梯口的瞬间骤然停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随即,更大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夹杂着不少幸灾乐祸的窃笑。
白清清满面春风地站起身,冰蓝色的裙摆在地面拖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身边的武者立刻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她踩着细碎的莲步迎上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眼底却淬着寒意,字字带刺:“柳妹妹可算肯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楼上待到天荒地老呢 —— 毕竟,换做是我输得这般狼狈,怕是连楼门都不敢出呢。”
柳如霜停下脚步,水红色的纱裙与白清清的冰蓝劲装在大堂中央形成鲜明对比。
她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针锋相对的锐利:“白师姐有如此雅兴在大堂内高谈阔论,我怎能不来捧场?只是不知白师姐这阵仗,是怕旁人忘了你今日赢了场无关痛痒的比试,还是在给自己壮胆呢?”
白清清身后的贾亦真也上前一步,胸膛微微挺起,脸上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得意之色。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柳如霜带来的人,当视线落在穆枫假扮的庄信身上时,脚步却蓦地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这样一个让他倍感压力的人。
这细微的停顿和眼神变化,自然逃不过柳如霜和白清清的眼睛。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诧异 —— 贾亦真向来眼高于顶,寻常武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今日怎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随从露出这般神情?难不成这庄信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历?
正当二人满心疑惑之际,穆枫忽然迈步上前,对着贾亦真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稔:“贾兄别来无恙?”
贾亦真眉头皱得更紧,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穆枫已转身取过旁边桌上的青瓷酒壶。
手腕轻倾,琥珀色的酒液便 “哗啦啦” 注满了一只白玉酒杯,酒花细腻,香气四溢。
穆枫端着酒杯,伸手朝贾亦真递去,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招待多年未见的老友,可那伸出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半分晃动。
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谁都看得出,这哪里是简单的敬酒,分明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比拼的是内劲的深厚与巧力的运用。
贾亦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哼一声,伸手便要去接那酒杯。
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杯壁,一股绵密却霸道的内劲便如潮水般顺着杯身涌来,直逼他的经脉。
贾亦真心中一凛,暗中运起金钟罩的内劲相抗,那股横练的刚猛力道在体内奔腾,试图将对方的内劲逼退。
然而,那酒杯却仿佛生了根一般,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挪动半分,反倒是对方的内劲如同柔韧的钢索,将他的力道层层缠绕、化解。
“砰!”
两人体内的内劲在酒杯中激烈碰撞、绞杀,只听一声清脆的爆响,那只白玉酒杯竟被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道生生撑爆!
酒水混着碎裂的瓷片从两人交握的手掌之间倾泻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穆枫手腕猛地一翻,快如闪电般从旁边桌上拿起另一只空杯。
稳稳地凑到下方,将所有漏下的酒水一滴不落地接住,连半点酒渍都没溅到衣袍上。
将盛满酒的新杯举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已尽数入喉。
随后,穆枫放下酒杯,对着脸色微变的贾亦真,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贾兄是不赏脸了,那这杯酒,就只好我自己喝了。”
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从未发生过。
可在场众人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 要知道,贾亦真的横练功夫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寻常武者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这个看似普通的庄信,不仅能与他平分秋色,甚至在招式的精妙上更胜一筹。这个 “庄信”,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不该来。” 贾亦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沉怒,目光死死盯着穆枫,那眼神里有惊疑,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柳如霜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