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量化实验室的空调发出濒临过载的嗡鸣,出风口的冷凝水沿着百叶窗边缘滴落,在操盘台形成不规则的水痕。陈默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自研的“涨停\/跌停家数比”指标屏上,绿色的数值0.18在黑色背景上如心跳般跳动,旁边的红色警示灯以每秒两次的频率闪烁,与他左手无名指的颤抖形成诡异共振。
“情绪冰点确认。”陈默的声音像是从齿间挤出的冰块,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陆股通实时资金流向图应声展开。北向资金净流出曲线从昨日的-90亿收窄至-15亿,如陡峭山崖的斜坡趋于平缓,“恐慌性抛售进入尾声,外资的承接力正在显现。”
小林推了推防滑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光伏设备板块的外资持仓数据。迈为股份和捷佳伟创的深股通持股比例曲线如平缓的山脊,分别稳定在15%和18%:“这两家公司的外资持仓量连续5日波动小于0.5%,符合情绪抄底模型的‘外资锚定’筛选标准。”他调出市盈率对比表,捷佳伟创的8.2倍市盈率被红色方框标注,“低于行业均值25%,安全边际处于历史极值区间。”
陈默点头,钢笔在操盘日志上疾走,“满仓光伏设备”的字迹力透纸背:“2015年7月8日,外资在创业板情绪冰点时逆势增持,随后板块反弹40%。现在需要确认历史是否会重演。”他点击交易界面,5万股捷佳伟创的委托单以220元均价成交,同时买入光伏EtF的看涨期权,行权价设定为当前净值的1.05倍,权利金成本占比2.8%。
9:45,光伏板块如突然断裂的琴弦,捷佳伟创股价从220元骤降至207元,Level-2数据的买盘队列瞬间被绿色卖单淹没。小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北向资金净流出扩大至-15亿,光伏EtF成交量激增300%,折价率扩大至1.5%!”
陈默的瞳孔微缩,逐笔成交明细如瀑布般刷新,500手的卖单以15秒间隔规律出现:“砸盘主力是境内游资,拆单频率与330章记录的假外资模式吻合度91%,但Ip地址解析为杭州某商务中心——这是本土游资的惯用马甲。”他调出股吧情绪指数,“恐慌度92%,散户割肉指令占比88%,但外资被动赎回量仅占流出的30%。”
“但高盛和瑞银都在减持!”小林调出陆股通分席位数据,两家机构的减持量在屏幕上跳动,“合计减持1.3亿,这是外资撤离的信号!”
“看摩根士丹利席位。”陈默的手指重重敲击屏幕,摩根士丹利的买入单如绿色岛屿在卖单海洋中浮现,“1.2亿增持,均价205元,单笔委托量2000手,这是机构的主动建仓模式。”他快速计算,“外资净流出中,被动赎回占比70%,主动减持仅30%,真正的杀跌动能来自内资游资的情绪收割。”
10:30,融资融券数据显示光伏板块融资余额减少12亿元,陈默调出杠杆资金平仓曲线:“平仓峰值出现在10:15,恐慌性抛压已释放85%。”他转头看向小林,目光如炬,“准备补仓,目标价215元,止损位设定为200元——这是游资成本线。”
“师父,情绪指标显示恐慌度仍在上升!”小林的鼠标在情绪指数面板上划出颤抖的弧线,“散户割肉意愿达到历史极值,模型提示继续观望!”
“模型只计算概率,而人性决定转折点。”陈默点击补仓按钮,2万股委托单被拆分为40笔小单,每笔500手,间隔随机化至8-14秒,“游资的撤单率高达65%,说明其真实意图是制造恐慌而非出货。摩根士丹利的买盘密度在提升,这是资金性质的关键差异。”
14:40,陆股通数据突然翻转,北向资金净流入曲线如火箭般拉升至+5亿,光伏板块的买盘力量瞬间爆发。捷佳伟创股价从205元飙升至228元,分时图上的反击波如陡峭的山峰,Level-2数据显示摩根士丹利席位再次加仓8000万。
陈默盯着持仓收益表,单日浮盈82.3万元的数字稳定在屏幕中央:“情绪冰点抄底的关键不在指标数值,而在资金承接力的性质。”他向小林展示分席位数据,“摩根士丹利全天净买入1.8亿,高盛在14:30后反手增持5000万,游资的恐慌筹码被外资机构系统性承接。”
小林调出交易时间轴,目光停留在14:00-14:30的外资流入曲线:“这段时间正好是外资常规建仓时段,他们提前预判了情绪反转。”他的声音里带着敬佩,“师父当时怎么确定不是真恐慌?”
“看委托单的撤单轨迹。”陈默划出撤单率曲线,65%的峰值在10:30后回落至20%,“真恐慌的撤单率会持续高位,而游资洗盘的撤单率随吸筹完成而下降——这是人性的贪婪与恐惧在数据上的投影。”
凌晨1点,操盘日志的最新页写着:“冰点抄底的核心是识别真恐慌与假恐慌,前者是绝望,后者是表演。”陈默关闭情绪模型时,系统提示“游资砸盘系数权重不足10%”的红色警告框弹出,如同一道伤疤。
“小林,”陈默转头看向徒弟,对方的黑眼圈如墨渍扩散,“收集近三年游资砸盘案例,重点提取拆单频率、撤单率、委托量标准差等12个特征因子,权重设定为15%。”他调出当前模型的混淆矩阵,游资行为的误判率42%格外醒目,“我们需要让模型学会区分‘真实抛售’与‘表演性砸盘’。”
小林揉着太阳穴点头:“当前训练集的机构案例占比78%,游资样本不足,导致模型过度拟合机构行为。”他拖动数据条,“新增2000+游资案例后,预计误判率可降至25%以下。”
陈默保存模型时,系统提示是否覆盖原有参数。他的手指在确认键上方停顿,今天补仓时的直觉判断如电影闪回——当模型提示风险时,他选择相信外资席位的逆势操作。最终,他点击“是”,硬盘读写声如心脏般泵动。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陈默望着镜中自己微抿的嘴角,意识到即便最精密的模型,也需要保留10%的人性接口。走出写字楼时,晨雾中的证券交易所大楼顶部,警示灯仍在闪烁,如同永远无法闭合的问号,质询着数据与人性的终极关系。
凌晨2点,滨江步道的雾气中,陈默的手机震动,小林发来消息:“游资砸盘系数训练集已完成清洗,明日可开始迭代训练。”他望着黄浦江面的薄雾,想起摩根士丹利席位的绿色柱体——在情绪的混沌中,总有资金在用更高级的算法编织真相,而他的模型,必须学会在数据的精确与人性的模糊之间找到平衡。
实验室的灯光穿透雾霭,模型训练进度条显示67%。陈默知道,下一场战役的核心,将是验证模型是否能在游资的表演性砸盘中识别出真正的情绪转折点。而今天的成功,不过是数据丛林中的一次突围,真正的挑战,在于当模型机械执行指令时,是否能及时捕捉到人性的微妙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