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顾诗知道只差一步了,她的阿鄞这一盘棋就走活了。
这些年,她放弃了前途,放弃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不听父亲的劝告,毅然决然地接近贺涛,用这张和长姐神似的脸为长姐复仇...
没人能懂长姐出嫁那天,妹妹在异国他乡,哭成了泪人。
她不愿去婚礼现场,不想看见一个男人娶走她最爱的长姐...
明明她们才是一家人,后面却变成了亲戚。
明明她才是最爱她的人...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奔波在外,长姐一人担下所有,于顾诗而言,顾晓是她的至亲至爱。
可这一切都被贺涛毁了。
顾晓不管不顾地嫁给贺涛后,等于与顾家决裂,顾家原本是不愿这门亲事,顾老爷子也没看上贺涛,毕竟那时的贺涛只是一个贩卖橡胶的小贩。
只是女儿愿意,甚至和贺涛私奔,老爷子只好低头。
后才发觉是故人之子,贺涛是为报杀父之仇才接近顾晓的。
贺越山的死是顾远舟一手造成的,害的贺涛自小没了父亲,颠沛流离,所以贺涛一直怀恨在心。
顾老爷子对贺越山的死感到愧疚,毕竟他们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却因为各自阵营的不同,害的兵戎相见,最后一人惨死在另一个人手中。
贺越山死后,顾远舟得知他还留有一子,为了弥补,派人去贫民窟找了贺涛多年。
可始终没个结果。
再后来,得知贺涛真实身份时,女儿已经生下延之。
顾老爷子看着那幸福的一家三口,心中的愧疚愈发深重,对贺涛就愈发尽心尽力。
贺家的生意有一半曾经属于顾家。
顾老爷子想着贺涛看着女儿和小外孙,应该也就放下上辈子的恩怨了吧...
可狼子野心,贺涛始终记恨着。
顾家的支柱产业被女婿蚕食殆尽,女儿在贺家也蹉跎成了精神病。
这一切都是对顾远舟的报复。
-
顾晓死后,顾诗才知道长姐并不幸福,她崩溃地翻看着长姐留下的信件,心痛到昏厥。
在给妹妹的信件,长姐字字句句透露的都是一切安好,勿念。
以及每一篇后面都会加上的:
诗诗何时回家?长姐想你。
她因为怄气长姐嫁人,所以出国留学多年,在苏黎世,每个月看着长姐寄来的明信片和照片,她才试着去接受长姐嫁人的事实。
留学期间,长姐曾经带着延之来看她,那时她还怀着鄞之。
顾诗也察觉到姐姐的精神恍惚,可长姐说是忧心延之病情。
她当时也没多想,可后面鄞之出生,长姐就真的病了,她要父亲去把长姐接回来养病,可贺家不让,说鄞之刚出生,不能没有妈妈。
长姐也是,哪怕精神失常,她也要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最后连妹妹都不记得了,她还记得那个叫贺涛的男人,还念叨着:为什么不能待我如初...
可是...
“长姐,诗诗待你如初啊...”
-
顾诗想着过往,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她捂住发疼的心口,可锥心的痛怎么也压不住,这么多年了,她想着护好延之,找到鄞之,让那些伤害长姐的人下地狱。
莫妮芃是她手刃的第一个仇人,贺家上下,凡是曾参与对长姐欺凌的人,她一个都没放过。
这一切,都是得到贺涛的默许,准确来说,那个男人他深知有愧于长姐。
所以她嫁到贺家,得到的所谓的爱,也是来源于贺涛对长姐那迟到又轻贱的情谊。
但当顾诗将刀锋对准贺涛时,她却怀孕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何其耻辱的事情。
为了复仇,为了长姐,她站在高楼之上,望着一层层的台阶,甚至连一番心理挣扎都没有,决绝地滚了下去。
如她所愿,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嫁到贺家那天就发誓,从今以后,长姐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孩子...
不让仇恨掺杂有其他任何感情,影响她的判断,她就像个复仇的机器,失去自我般,无止无休。
直到鄞之回来了,她才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贺家的一切本就属于顾家,绝对不能落到那个女人生的小杂种手中。
延之和顾家人不亲,甚至对顾家人厌恶,顾诗曾多次与他亲近,可贺老太太总是从中作梗,没人和顾诗站在一块,这种孤独像是蚁虫啃噬着她。
还好,鄞之回来了...
还好,鄞之还记得长姐...
现在走到最后一步棋了,阿鄞还在贺长生手里,她需要帮小侄子最后一把。
-
顾诗毫不拖泥带水地将白绫扔在梁上,并让手下人去告诉贺涛,她要和阿鄞一起死。
在贺涛面前,柔弱的她,却蛰伏多年,换取了贺涛手下大多心腹的信任,合纵连横说服多位心腹,为鄞之打下基础。
在发现鄞之命悬一线时,那些人念及顾夫人旧情,纷纷跳出为鄞之作保,而她指示他们将祸水东引,把这场所谓的的弑父谋反罪名反扣到贺长生头上。
对于顾诗,至柔至刚的她,进如山崩海啸,退也要如江河决堤。
顾诗自缢的消息传到贺涛耳中,他慌不择路跑去看她,见她孱弱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嘴里念着,“阿鄞...”
那一刻,贺涛仿佛听见小儿子的哭声,又想起病重时,小儿子不管不跑向自己的模样。
他一时恍惚,竟开口问周围人,“是谁在哭?”
下人们面面相觑,害怕地左顾右看,“先、先生...没人啊...”
“有!”贺涛忽的站起,“有人!是阿鄞在哭!是阿鄞!”
语落,趴在顾诗床边的延之,缓缓抬起头,他看向有些魔怔的父亲,喃喃地开口道:
“弟弟、弟弟一直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