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站在那儿乖巧地低着头叠着小手,任由她打量。
倒是砚冰生怕她不信,砰砰砰地给她磕头,“皎嫔娘娘,奴婢真是被那女魔蒙蔽了,奴婢是无辜的啊!”
接下来无论隋怜问她什么,砚冰都只会翻来覆去地说这一句话。
“她的状态不对。”
隋怜看到砚冰身上冒出的黑气便停下了发问,砚冰果然也就停止了磕头。
“看来本宫这好妹妹也不傻,她看到砚冰落在咱们手里却不急着来弄死她,肯定是提前就做了手脚,确保本宫从砚冰嘴里问不出她更多的东西。”
隋怜沉着眼眸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漪一眼,“墨漪,既然她是你发现的,那就由你把她看好了。本宫要她好好地活到明日,你能做到吧?”
墨漪勾起唇角,笑得明媚,“奴才谨遵娘娘之命。”
夜幕再一次降临,亥时三刻到了,隋怜按照规则将提前备好的铜盆放到窗前,往清水里滴下她的指尖血。
当第三滴指尖血落入水中后,没有像之前一样等到明日天亮,血水就在隋怜眼皮子底下立刻变为了黑色。
隋怜抬起眼朝窗外的夜空看去,高悬在天边的月亮形如镰刀,已经从银白变为殷红。
月亮上尚未长出人脸,但污染的力量又强大了不少。
明日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日,她也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
若是在明日她还无法找出并销毁真正的污染源头,惠美人便会取代她成为新的神女。
隋怜对着窗户坐了一夜,天亮后,白蕖来敲她的房门。
“皎嫔娘娘,时候到了,您该起床梳妆打扮了~”
白蕖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甜美,故作平静的口吻中却透出一股不寻常的兴奋。
就好似一个不怀好意躲在暗处的邪祟,终于得了机会能吃一口活人的血肉。
隋怜就像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恶意,神色寻常地开了门。
白蕖身后跟着桑榆、涂婳,连已有几日没露过面的小竹子也跟了过来。
她们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同时对她露出夸张的笑容。
“皎嫔娘娘,今日是您诞生的好日子。”
领头的白蕖盯着她的眼睛,眸光亮得诡异,“娘娘,您开心吗?”
隋怜懒得理会,淡漠地让开身子,“都进来吧。”
白蕖和她身后的几人却都站着没动,一齐直勾勾地盯着她。
然后,她们忽然都掐尖了嗓子,仿佛在悄声说秘密般鬼祟道,“皎嫔娘娘,今日是您死去的好日子,奴才们恭祝您芳龄永继,岁岁今朝。”
没想到这个惠美人还挺有创意的,居然能把一句好好的吉祥话改得这般晦气,可不是嘛,一个死人当然不会变老,要永远停留在这一天了。
隋怜就像没听到似的侧开了身子,任由这几个被污染的宫人进了她的卧房,她想看看惠美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娘娘,请坐。”
待隋怜在梳妆台前坐下后,白蕖率先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几个白色的瓷罐,罐身上写着血红的寿字。
白蕖微笑着打开罐子,“娘娘,这些脂粉都是宫里最好的,只有您这个寿星才配用呢。”
隋怜闻着浓重香气都盖不住的血腥气,完全不想去探究这些脂粉是用什么做成的。
紧接着,涂婳也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她的盒子里装了一套首饰,但瞧着和宫里女子用的寻常首饰的式样不同。
隋怜在穿越前是民俗学专业的学生,她盯着看了片刻就认出来了,那雕刻成玉蝉的是古代下葬时放进死人嘴里的玉琀;
缀有玉片和金箔的饰品是盖在死人脸上的覆面;
还有几件或大或小并排放着的玉器,都做成了塞子的样子,用来堵塞尸体九窍……
一整套华贵精巧的首饰,全都是用在死人身上的殓饰。
隋怜眸光暗沉,惠美人特意找来这些东西,是真把她当死人看了。
接下来轮到了桑榆,她从盒子里拿出的是一套衣裳,“娘娘,这是奴婢按照您的身形让尚衣大人亲手缝制的,您喜欢吗?”
隋怜看着那衣裳,轻轻扯动嘴角。
衣裳瞧着是很好看,但这是寿衣,她又不想死,哪里会喜欢呢?
轮到小竹子时,他不急着打开盒子,而是先盯着隋怜怪笑了好一会儿。
他的皮相虽然不如墨漪那般惊艳,但也是一个白净文雅的翩翩少年,可就是再好看的人笑得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面去了,看着也渗人得很。
但在隋怜眼里,他此时不像恶鬼,倒像个缺心眼的大傻子。
她不耐烦道,“别傻乐了,有屁就赶紧放。”
小竹子嘴角诡异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甘地瞪着隋怜,恶狠狠地把盒子打开,“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奴才怕娘娘您一个人上路会寂寞,便送了您这份贺礼,您看看可还满意?”
隋怜低头看了眼,瞧见他的盒子里摆了许多小人。
这些小人神色狰狞痛苦,仿佛是被凝固在了死前的一瞬间,一看就是巫蛊人偶,但却不是木雕的。
她们的头发和脸皮都栩栩如生,瞧着竟像是用活人身上的东西做成。
更令隋怜不适的是,她们都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瞧见她皱了下眉,小竹子凑近了些,咯咯地怪笑着道,“娘娘别怕,这些人现在瞧着是和您一样,但等到您上路的时候,您和她们就都没脸了!”
“到时,您也不会再有知觉,不会感到痛苦……”
他话音未落,忽然有东西从门外掷来,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嘴上。
“今日是主子娘娘的好日子,你瞎说什么晦气话?”
小竹子被砸破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黑血,他脸上的怪笑骤然消失,神色也变得清明了。
他先是迷茫地朝四周张望,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
看清了那些诡异阴森的小人后,他尖叫一声,失手摔了盒子。
小人们滚落一地,纷纷朝隋怜爬去,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要抓她的脚。
隋怜就坐在原地没动,她沉着眼眸看着她们,眼里的紫光一闪而过,她们原本灵活的身体便如死木般僵硬,再也不动了。
墨漪走进卧房,凌厉的目光从白蕖等人身上扫过,冷声道:
“既然不会伺候主子,就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