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沾了个神字,自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而且这东西狡诈谨慎,即使今夜祂对隋怜势在必得,自以为设下的陷阱天衣无缝,祂也仍然只分出了本体的一部分前来下手。
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祂仍有一部分逃脱在外。
“不过有了祂本体的残肢在手上,找到祂剩余的身体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祂再会躲藏,早晚也要灰飞烟灭。”
君长珏红唇微扬,他眸光一动,那裹着邪神残肢的红纱便燃起妖冶的火焰,灼烧着被困住的猎物。
可这火焰的温度又恰到好处,既能让猎物无比痛苦,却又不会真的伤了祂的残肢,反而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永不间断地折磨着这个动了他在意之人的怪物。
“啊啊啊!!!”
残肢发出的惨叫令隋怜头皮发麻。
她捂着耳朵,抬眸对君长珏道,“祂好吵,能不能把祂的舌头拔下来?”
君长珏微笑着点头,“好啊。”
邪神残肢的惨叫变得惊恐。
下一刻,黑血四溅,祂的舌头被活生生拔了下来。
但即使没了舌头,这股剧痛仍然难以忍受,祂下意识地张着空洞洞的嘴要用扭曲的喉管发出尖叫,一簇烈火却趁机烧进了祂嘴里,将祂的尖叫悉数堵了回去。
这对心狠手辣的狗男女!
他们比邪祟更残忍,一定不得好死!
可不管祂如何恨意滔天地诅咒二人,君长珏和隋怜都不会再听见祂的吵嚷了。
隋怜感觉世界都清净了,揉着耳朵问君长珏,“陛下,大典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要负责的祭月之舞已经跳完了,接下来也该轮到她来观礼看戏,乐得清闲了吧?
君长珏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接下来,神官们要念上一整夜的经文,直至天亮。”
“所有来观礼的人都要怀着虔诚之心,聆听神官的诵经声,谁都不能分神懈怠,否则就是不敬。”
“哦对了,你身为朕的嫔妃还要给内外命妇树立榜样,需得站在最前方以身作则,展示后宫女眷端庄雍容、贤良淑德的风采,绝不能离开众人视线哪怕一瞬间。”
隋怜:“……”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些都是君长珏现编的?
而且他今夜一直怪怪的,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暗示她不能跑。
可她也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又能往哪儿跑?她也没说她要跑啊!
日子过得好好的,这家伙忽然就表现出一副要提防着自家娘子和野汉子跑了的冤种夫君的样子,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狐狸就是矫情!
但隋怜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表面乖乖应下,“嗯,嫔妾明白了。”
君长珏又深深看了她好几眼,伸手把人紧紧搂进怀里,纵身从神华台一跃而下。
隋怜紧闭着眼睛,耳畔风声呼啸而过。
待她再睁眼时,已是脚下平稳地站在了地上,而原本搂着她的君长珏却不见踪影,不知飞去了哪里。
然后她就瞧见众人都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等她看过去时,他们不是赶紧移开眼就是低下头,谁都不和她对视。
这是怎么了?
这些人都是大雍的子民,她跳好了祭月之舞,没有搞砸大雍十年一次的祈福大典,他们应该高兴才是啊。
她就不指望得到他们的感谢了,起码也不该像躲着洪水猛兽一样躲着她吧!
正当隋怜困惑不解时,忽然有人朝她行礼,姿态恭敬:
“婕妤娘娘仙人之姿,乃是大雍的福星,微臣何恕恭贺婕妤娘娘平安归来。”
随着这位何大人开口,其余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朝隋怜躬身,嘴里说着赞美隋怜的话。
隋怜有些懵了,他们对她的态度怎么又好起来了?
她又朝女眷们看去,宫妃们看她的眼神仍旧不善。
可是这一次,她们不善的眼神中除了藏不住的嫉妒,还浮现着深深的忌惮,没人再敢像以前一样,对她露出堂而皇之的鄙夷和蔑视。
“婕妤妹妹,你方才在神华台上的那支舞跳得可真好看,以前本宫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天资呢?”
柳妃恰好在这时走了回来,她对着隋怜扯出笑容,眸光里含着的敌意却仿佛淬了毒。
陛下居然让这贱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该不会……
该不会陛下仍然不相信她的话,还要护着这贱人吧?
想及此,柳妃心里焦急起来,她朝四周张望着却没找到君长举的身影,便又盯着隋怜道,“陛下人呢?”
隋怜就像是看不出她那仿佛要吃人的危险眼神,平和道:
“嫔妾也不知陛下身在何处,柳妃娘娘若是想找他,不如去询问白釉公公。”
柳妃用眼刀剐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隋怜看着柳妃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柳妃这时急着找君长珏做什么?
她想到之前是谁提过一嘴,说柳妃的家族替大雍镇守鬼门关已经有千年之余。
如今鬼门关那边异动不止,前三日君长珏出宫好像也是冲着鬼门关去的,这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
再想到君长珏回来后对她的古怪态度,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黑狗君,你能嗅到君长珏去哪儿了吗?”
隋怜抬起手,假意拨弄着脸上的珠帘,用手背挡住嘴唇,悄声问道。
藏在簪子里的黑狗却没有回答,反而是白簪子里传来了几声极轻的猫叫。
“喵喵喵!”
鬼奴与主人心意相通,隋怜听懂了净尘猫的意思。
它是在说,住在它隔壁的黑狗君忽然就没有了气息,不知去了哪里。
隋怜眉心紧锁,这不省心的狗儿又乱跑去哪里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遭,连半根狗毛都没看到,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充当沉默的花瓶站在宫妃们中间。
众神官的诵经声从空中传来,奇特的韵律中透着股引人入睡的魔力。
没一会儿隋怜就犯了困,眼皮像被铅球坠着般往下沉,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心里犯着愁。
她这才听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想睡觉了,但刚才君长珏说了,她可是要听一整晚的催眠呢!
这哪里是什么祈福,简直是折磨人的刑罚。
她偷偷看向边上的其他妃嫔,却见她们都睁大了眼睛神情专注,一点都没露出倦色,就像是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胸口上还别着小红花的那种。
隋怜顿时感到羞愧,她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睡着,但耳边的诵经声就像潮水一样忽轻忽重,她像是在随着柔和的海浪飘荡起伏,没一会儿就又犯起了迷糊。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神女大人。”
隋怜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诵经声仍在此起彼伏,嫔妃们也仍然专注地听着,可她身边却骤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他白发银眸,容颜如皎月,风华似冰雪,正偏着头安静地注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