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阳站在市政府门口,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他刚从国际交流会回来,身上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余温,但此刻寒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让他迅速回归到现实。
这是莫高市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北部几个偏远乡镇已经出现断电、交通受阻的情况。林海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围巾,钻进了车里。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逐渐由城市转入乡村,再由乡村转为荒凉。越往深处走,积雪就越厚,有些村道甚至已经被完全掩埋,看不到一丝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前面封路了。”司机低声提醒。
林海阳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脚下的雪足有十几厘米深,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村庄,转身对随行人员说:“步行进去。”
他们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叫柳树沟的村子。这里地势偏僻,村里大多数是留守老人和孩子。林海阳走进一户人家,屋内温度低得惊人,窗户缝里透着冷风,炉灶上的水壶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取暖煤够不够?”他问。
“早烧完了。”一位老妇人哆嗦着回答,“镇上说下周送,可这雪一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送来。”
林海阳沉默片刻,蹲下身查看墙角的保温材料,发现很多地方都已经脱落,墙体冰冷刺骨。他站起身,对随行干部说:“明天就安排送煤,还有防冻物资,一个都不能落下。”
走出那户人家,他又去了村里的应急仓库。仓库铁门锈迹斑斑,推开后里面空空荡荡,连最基本的棉被、手电筒都没有几件。一名村干部支吾着解释:“本来准备了一些,但……天气还没那么冷,大家觉得用不上。”
“用不上?”林海阳语气陡然加重,“等真出事了,你们打算拿什么去救?”
村干部低下头,不敢应声。
林海阳掏出笔记本,一边记录问题,一边说:“我给你们三个小时,把所有村道清理出来。清不干净,你们自己走回来。”
当天下午,他继续走访了另外两个村庄。情况大致相同:道路未清、物资短缺、预警机制缺失。他在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问题,每一页都像在敲打他的心。
夜幕降临,调研结束。林海阳回到办公室,脱掉外套,摘下手套,手指已经冻得通红。他泡了杯热茶,坐在桌前开始整理报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你那边冷吗?记得多穿点。”
他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为百姓,我不怕累。”
放下手机,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标题:《关于加强冬季基层应急管理能力的建议》。
他先列出了三个最紧急的问题:道路除雪、供暖保障、应急物资储备。
然后,他详细记录了每个村庄的具体情况,包括哪些路段最危险、哪些房屋需要加固、哪些老人需要特别关注。他甚至画了一个简易地图,标出了各村之间的距离和可能的救援路线。
写完这些,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条建议:“建议设立村级应急联络员制度,确保极端天气下信息畅通。”
最后,他在报告结尾写道:“越是太平时节,越要居安思危。”
窗外风雪呼啸,室内灯光昏黄。他起身活动筋骨,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暖了暖身子。
抽屉里,那本封面已经磨旧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轻轻拉开抽屉,取出它,在扉页写下一句话:“责任,不只是权力,更是温度。”
夜更深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和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背已经开始泛白,那是长时间握笔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注意到,茶水已经凉透,氤氲的雾气早已散尽。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赶在明天会议之前,把这份报告交上去。
因为明天,将是另一个战斗的开始。
风雪依旧未停,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林海阳望了一眼窗外,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明年春天,要在每个村建一座“微型应急避难所”。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他合上笔记本,关掉台灯,整个办公室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雪花还在无声地飘落,落在窗台上,也落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