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风景真不错。”
不知何时,宇文舟悄然来到她身边,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
黎鸢慌忙抹掉脸上的泪水,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闷闷的。
“白米粥,你又跟踪我?”
宇文舟不置可否。
“别难过了……”
他想伸手拍拍黎鸢的肩膀,却又有些犹豫。
他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黎鸢的痛苦,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最终,只是默默地递过去一块手帕。
黎鸢接过手帕的瞬间,风掠过草地,掀起她额前的碎发。
“宇文舟,你认为什么是爱?”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宇文舟愣了愣。
“爱吗?”他轻声重复。“在宇文家的典籍里,爱是羁绊,是需要摒弃的杂念。但我曾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爱是……是甘愿为某人打破所有规则的冲动。”
黎鸢默默听完,在草地上躺下来,仰望天空。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直到失去,才猛然惊觉。我失去了最爱我的人,永远……”
宇文舟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语气轻得像一阵风。
“你不是孤单的。至少……我还在。”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黎鸢心中激起涟漪。
她想起昨夜论坛里的八卦,想起他为她挑选衣物时的认真模样,还有好多她曾经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
轰——
大脑宕机。
宇文舟,他…喜欢我?
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她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宇文舟可是世家少爷,早算不清是官几代、富几代,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错觉。
黎鸢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用调侃的方式打圆场。
“咳咳,说话要注意分寸,我现在可是你师父。”
指尖空落的瞬间微微蜷起。
宇文舟仰头望向天际流云,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师父可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父子间的关怀也算越界,那宇文家的师徒情谊倒显得太过生分了。”
黎鸢闻言哼笑一声,“你说的父子间的关怀,包括小子帮老子挑内衣?”
宇文舟耳尖微烫,却仍保持着镇定。“内衣是生活必需品,与裙子并无本质区别。师父上次穿的那件希腊风连衣裙,倒让我想起珀耳塞福涅的腰带——看似脆弱,却能系住冥府的四季。”
“冥王哈迪斯用石榴籽留住爱人,世人说那是禁锢,我却觉得…是怕失去的笨拙试探。”
黎鸢挑眉,“哦?看来你对‘爱’有着独特见解,那我问问你。《死神的替身娇妻》里,死神最初爱上白月光,后来遇见朱砂痣,哪怕发现她们是同一个灵魂,可他先爱上的人,和后来朝夕相处产生感情的人,真的能划等号吗?”
宇文舟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喉结微动。“或许对死神而言,白月光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朱砂痣却是掌心的温度。执念会在时光里褪色,而温度…只要触碰,就能真切感知。不过作者创造角色时,是不是早就把答案藏在故事里了?”
黎鸢突然笑出声,“宇文舟,你说话总像在打哑谜。那如果有一天,死神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对白月光的遗憾,和对朱砂痣的心动,该怎么办?”
宇文舟沉默了片刻,回答:“或许该像哈迪斯那样,用一颗石榴籽赌未来。赌那个被命运拆分又重组的灵魂,最终会因为现世的羁绊,主动留在他身边。”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不过这只是局外人的猜测,作者的心思…总要亲口问才知道。”
-
暮色渐浓时,宇文家的保镖突然出现在篱笆外。
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修补农具,听见汽车引擎声,抬头看见西装笔挺的保镖,手里的锤子“当啷”落地。
保镖恭敬地鞠躬,“老人家,宇文少爷和黎小姐呢?家主请二位尽快返回,祭祖仪式提前到明日清晨。”
姥爷拍着膝盖站起身,围裙上还沾着木屑。“晌午还在果园摘李子呢,这俩孩子……”
他沿着田埂走向果园,却只看见空空的竹椅和散落的李子核。
转到菜园时,浇水壶歪倒在黄瓜架下,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在泥土里,唯独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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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舟,”黎鸢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你觉得祁因这人怎么样?”
宇文舟的睫毛微微颤动,侧头看她,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祁因?能力尚可,只是行事鲁莽,缺乏长远规划。”
“可我觉得他挺不错的。至少在副本里,他总能在关键时刻保护队友。而且人也坦诚,不像有些人,总把心思藏在肚子里。”
宇文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微微抿起。“坦诚固然可贵,但作为队友,更需要的是可靠。祁因的‘死神光环’众所周知,与他组队风险太高。”
“风险?”黎鸢轻笑,“可我和他组队过三次,都活下来了。”
“幸存者偏差而已。”宇文舟转头看向远处的果园,“而且,他似乎对你有超出队友的期待。这种感情会影响判断,在副本里是致命的。”
黎鸢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队友的期待?”
宇文舟的喉结微动,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灰眸中泛起一丝涟漪。“至少该有能与你并肩的能力,而不是总让你分心保护。”
黎鸢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那你呢?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吗?”
宇文舟瞳孔微微收缩,别过脸,望向山下的房屋,“我……在努力。”
黎鸢看着他不自在的模样,心中暗爽。
她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姥爷的喊声。
“鸢鸢——小舟——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