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事儿，江子祈不免回忆了一下，记忆中被忘记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出来。
他看着温酒汐，她好像并不知道。
“渺渺，你还记得我在港城的画展吗？”
“记得啊。”温酒汐点头，就是那场画展，沈纪洲和迟兰重逢的嘛。
男人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无奈地笑：“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关于顾总投资我的理由。”
起初，听到那边场馆的负责人说，投资方是顾默则，他还有些不太相信。
毕竟，自己和顾默则，可以称得上完全没有交集。
他好奇原因，负责人说，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起吃顿饭。
单独吃饭。
那四个字顺着电话线跳到江子祈耳朵里面的时候，他短暂怀疑了一下顾默则的目的，但很快就释然了。
港城有关顾默则的传闻中，从未有过他对某个男人感兴趣，所以，也断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于是，在落地港城的第二天，江子祈和顾默则提前见面了。
“你们吃饭，在聊什么？”
他停顿的间隙，温酒汐顺着他的话追问。
这也正是江子祈所要讲述的重点部分了。
第一次和顾默则见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甚至，他给人的感官是温和的。
一套雾面黑色衬衫，将自身的气场往下压了不少，见他时面带微笑地握手。
没有任何铺垫，甚至没给他准备的机会，坐下的第一句话，就让江子祈愣在了原地。
顾默则问：“你和温酒汐，谈过恋爱吗？”
他不知道顾默则是从什么地方了解，自己和她认识，甚至有了这样的结论。
立刻手忙脚乱地解释，担心被误会。
听到否定的答案，顾默则居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眉宇间缱绻着的愁思一瞬间化为乌有。
莫名其妙的情绪转变，也让江子祈产生了好奇心。
“顾总，冒昧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和渺渺认识的。”
那时候在美术班，他们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两个月，除了美术班的同学，没有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我从前有关注她。”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惊人。
大概是觉得，江子祈并不在港城久待，所以，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
在顾默则的讲述中，他看见了一段不被人知道的过往，穿插在细碎的时间线中。
比如，顾默则第一次见到温酒汐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了解到她为人，甚至知道她在学习绘画。
而在这些视角里，江子祈也偶尔有出现。
但是他自己的记忆中，却没有顾默则。
“或许你会觉得荒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却一直都没有认识她。”
那时候他很忙，需要足够的成绩来向公司的那群老家伙证明，顾氏交给他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一个又一个的项目中。
偶有时间，也只是戴着口罩回到母校的操场上去散散步，看看大学生朝气蓬勃的面貌。
至于误会温酒汐和江子祈的关系，大概是因为听到她说的那段话。
那时候她已经临近毕业，江子祈在国外也有了自己的名气，在艺术圈占据一席之地。
他是艺术学院为人乐道的优秀前辈，每一年都会展出他当年优秀的毕业作品。
她和朋友路过的时候，看着上面的画作，随口点评了几句。
毕竟是一起学习过的人，而且受到过江子祈的教导，说的有模有样。
跟她同行的朋友好奇，担心她行外人点评被人骂，想要拦着她。
怎料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还弯着眉眼笑起来。
“哎呀，这有什么的，我和阿祈的关系，他才不会介意我这样说。”
“再说了，本来就有缺点，这是他自己的原话。”
那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她一直称呼他阿祈。
她说，这样看起来，两个人是要好的朋友，如果他再不开心了，就可以来找她。
人生或许很难记住一些平淡开心的时刻，但是低谷时被人拉了一把，却可以记很久。
江子祈点头，告诉顾默则，他的确曾经跟温酒汐聊过那副毕业作品，画的并不怎么完美。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称呼，那时候的顾默则晃了神。
他不确定自己此时出现在她的生命轨迹之中，是否已经太迟。
而这片刻的犹豫，温酒汐已经走远。
大概是意识想要保护疑似受挫的主体，在他的脑海里，慢慢生长出了关于温酒汐和江子祈在一起的想法。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告诉自己，没有认识温酒汐，是因为她身边有人了。
但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江子祈十分无奈地摇头：“顾总，你想多了，我和渺渺那时候只是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低声应着。
在温酒汐毕业，流连酒吧不学无术的传言起来时，他就听人说了。
那位在酒吧包宿，又在秋山被奉为常胜将军的人，看起来玩的那样痞，却从来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从未吗？
于是那一天开始，顾默则的内心就有两个小人在斗争。
一方劝说他主动出击，追求心之所向，一方劝说他时过境迁，早该放下。
当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从拐角跌跌撞撞倒来时，他眸中神色在瞬间变化，抬手扶住了她。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从江子祈的讲述中回过神来，温酒汐有些发愣。
原来，顾默则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关注她了吗？
所以，画展结束的那天，他主动送她回去，是态度真正转变的开始，是这样吗？
因为得知此前都是他单方面的误会，又看出了沈纪洲发朋友圈的意图，才下定决心沉沦。
“好手段啊！”
温酒汐笑着，轻声感慨了一句。
他明知道沈纪洲一直心系迟兰，那时候她问他是不是吃醋的那句话，却还是顺着回答了。
那么，之前她刻意的靠近，在他眼里是什么？
顾默则的人际关系那么广，只要随口一问，就知道那是一场游戏。
可他看着她不断靠近，贪婪享受着被她追逐的滋味。
是在犹豫，怕她弄巧成拙，会后悔吗？
她垂下眼睑，沉默地坐着。
江子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渺渺，难道，你不喜欢顾总吗？”
这个问题问到点上了，喜欢吗？当然是喜欢，才会和他恋爱。
但知道这些事情，却让她一时间无法消化。
“我只是，比较诧异。”她抿唇笑着，却有些苦涩。
原来在自己都不曾注意自己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默默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