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竹所说的。
林枫此时的大脑根本分析不了任何,他只知道,只看到。
连阿竹都是骗他的。
“连你...也骗我...”
“连你也骗我!!!”
“轰~”
林枫嘶吼着,体内刚刚压下去的魔意再度爆发出来,以更加狂暴的姿态轰然爆发。
这一次,那魔意不再是丝丝缕缕的黑气,而是如同墨汁般浓稠的黑暗,瞬间将他周身包裹。
他额间那道原本璀璨的金色纹路,此刻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在与入侵的黑暗进行着殊死搏斗。
金光顽强地抵抗,但那股源于信念崩塌、背叛的极致怨愤与绝望,带来的魔意太过汹涌。
“滋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在林枫凄厉的咆哮声中,他额间的金纹,竟有一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了深邃的漆黑。
一半神圣,一半堕落,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额间交织、对抗,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无比诡异和狰狞。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狂怒和魔意吞噬,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此刻完全被血色覆盖,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死!!”
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形化作一道黑金交织的残影,携带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直接冲向阿竹。
他没有使用任何章法,只是将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尽数倾泻而出,一掌拍向阿竹的头顶。
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摧金断玉。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一击,阿竹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那抹冰冷的、带着戏谑的弧度更加明显。
她甚至......张开了双臂,周身那浓烈的鬼气都收敛了几分,仿佛在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她那撕裂般的、充满怨毒的声音,在此刻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和解脱:
“没错...就是这样...杀了我...”
“用你这...半神半魔的力量...让我解脱...”
“然后...带着这份杀孽...继续在这棋局里...挣扎吧...林枫...”
“噗!”
没有任何阻碍,林枫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阿竹的额头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竹周身的鬼气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瞬间溃散。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但那嘴角的冰冷弧度,却至死未消。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
一击,毙命。
林枫保持着出掌的姿势,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周身魔气与金光依旧在纠缠不休。
他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竹,看着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狂暴的魔意似乎停滞了一瞬。
“阿竹...”
林枫感受着手上沾染的、尚带一丝余温的鲜血,那狂暴的魔意似乎被这真实的触感刺穿,出现了一丝裂隙。
他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步,来到了阿竹倒下的身体前。
林枫缓缓蹲下身,看着那张曾经清秀、此刻却苍白破碎的脸庞,额间被染黑的金纹微微闪烁,似乎在映照着他内心神性与魔性的挣扎。
此刻。
即将断气的阿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染血的手,手指颤抖着,指向近在咫尺的林枫。
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但里面凝聚的恨意却如同淬毒的冰针,死死钉在林枫脸上。
嘴唇翕动,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字句,带着她生命最后的余温与彻骨的冰寒,一字一顿地敲打在林枫的心上:
“林...枫...”
“我...真的...恨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魂魄的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湮灭,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怨毒、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归于死寂。
唯有那句“我真的恨你”,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萦绕在空气中,钻入林枫的耳膜,刻进他的骨髓。
林枫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他额间那半黑半金的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金色与黑色疯狂地互相侵蚀、吞噬。他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至极的低吼。
“不是我...”
“不是因为因为我!”
林枫哭嚎着,体内魔气再次汹涌,将那半缕金光压制得黯淡下去,他眼中的血色更加浓重。
可在那片血色深处,除了毁灭的欲望,更添了一丝被这刻骨恨意灼烧出的无尽痛苦与迷茫。
随后‘翁’的一声,林枫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崩塌了。
...
月华宗外。
云海深处。
两道模糊的身影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他们的目光穿透层层云雾,精准地落在宗门内那场惨剧的中心。
其中一道干瘦的身影发出沙哑的低笑,仿佛破旧风箱在拉动,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狂热:
“终于...种子已然破土,魔根深种...”
他身旁那道更为高大的阴影却依旧沉稳,声音冰冷如万载寒铁,打断了他的欣喜:
“莫要妄断。”
“乙生那老鬼留下的后手非同小可,其守护道心、净化魔念的意志尚未完全磨灭。此刻庆祝,为时过早。”
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缕幽暗的气息如毒蛇般缠绕游动。
“需再添一把火,焚尽他最后一丝清明。”
干瘦身影急不可耐地躁动起来,周身空间微微扭曲:“还等?我已等了太久!眼看道果将成...”
“等不及?”
高大阴影冷哼一声,声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果未熟,此刻采摘,不过是一枚苦涩的残次品。”
“我等谋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因为妖尊玄苍的出现才有那么一丝苗头,你若因急躁而坏了大计...”
他侧过头,阴影中似乎有两点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代价,你可承受不起。”
干瘦身影猛地一滞,那狂热的情绪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收敛。
“我知道了。”
“我手里还有几张牌,希望这次,可以彻底一点。”
两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蛰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在精心编织的罗网中,完成最后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