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
李世民狠狠地一拍桌案,紫檀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在金色的杯壁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绝望,如同困兽的低吼。
李靖站在一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他身上的甲胄反射着殿内昏暗的光线,如同凝固的铁水,冰冷而沉重。
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此刻却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
他紧抿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什么东西捏碎。
房玄龄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比李靖更显苍老,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遍布在他的额头上。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即组织人手灭蝗,同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朕知道!朕知道!”李世民烦躁地在殿内踱步,他的脚步沉重而凌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龙靴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更增添了几分压抑。
“可是,这蝗灾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凶猛,我们……我们能应对得了吗?”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李靖依旧沉默,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仿佛要拧成一个死结。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咽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报!!!”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急促的禀报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何事惊慌?!”李世民猛地转过身,怒喝道。
他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经紧绷。
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内,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陛下……秋收……秋收时又遇蝗灾……”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恐惧,仿佛亲眼目睹了人间地狱。
“报!!!”又一声传来,带着十万火急的惊恐,如同催命符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另一名侍卫冲进殿内,还未开口,声音已经嘶哑:“陛下……幽州……青州……也……”
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滴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李世民颓然坐倒在龙椅上,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往日威风凛凛的帝王,现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打得措手不及。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说……说下去……”
“幽州、青州……也出现了蝗灾……”侍卫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遮天蔽日,寸草不生……”
李世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他必须振作起来,带领他的子民渡过难关。
他睁开眼睛,看向房玄龄,声音沙哑:“玄龄,国库……国库还有多少粮食?”
房玄龄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陛下……一粒……一粒都没有了……”
李世民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房玄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臣原本指望着秋收能缓解国库的紧张……”房玄龄的声音低沉而无力,“臣已经下令各地百姓抢收,可是……可是蝗虫的速度更快……”
“当务之急,是调集赈灾粮……”房玄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否则……否则情况会比上年更加惨烈……”
“长安城外的蝗灾群,明日就可能到达长安……”
房玄龄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蚊蝇一般,“幽州和青州的百姓,正眼巴巴地盼着秋收……如果颗粒无收……”
房玄龄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萧瑀……”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瑀,“朕需要……世家的帮助……”
大殿中死寂一片,唯有李世民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如同灌了铅,踉跄着扶住龙椅的扶手才勉强站稳。
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翻涌的绝望。
几息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萧瑀身上。
萧瑀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世民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萧卿……朕……朕需要……”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朕需要世家的帮助……”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瑀,一字一顿道:“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