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就做,乐昭咬牙撑起身子,大腿动不了,就用胳膊撑着往前爬,终于到了门口。
勾着把手一推,门被打开了。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远处的救援车被雪埋没,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车顶。
她咬着牙爬回来,把那些保暖的东西都乱七八糟地套在他身上,然后扯下围巾系在他腰间,另一头缠在手臂上。
陈景时已经陷入昏迷,平静地靠在墙壁上,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爽,泛着青紫。
乐昭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拖动着围巾往外爬,手臂被勒到快要断开,整个掌心都在地上摩擦掉一层皮。
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起码要先出去,让他见到阳光!
她艰难地往外爬动,直到感受到微风吹过脸颊,一丝暖阳照在身上,才缓慢又僵硬地抬起头。
“陈景时……”
“醒醒,是阳光……”
乐昭扑过去,扶着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看着他唇上的冰霜一点点融化,她的视线也跟着浑浊起来。
从屋内爬出来,她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早知道不说大话了……
眼前一片雪白,她长舒一口气,抬起手握住他的,然后也慢慢把身子歪了过去。
真的没办法了吗?
不过还好。
起码这一刻,他们还在彼此的身边……
她感受到力气在一点点的消散,眼前眩晕,跟着就要倒下去,然而下一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并且逐渐朝着这个方位靠拢。
有人来了!
乐昭瞬间回神,咬牙坐直身体,扬起手里的红色围巾,不断朝着远处挥舞大喊:
“这里有人!”
“在这里!救命!!”
几句话她似乎是凭借最后的意识喊出来,眼前的白光刺眼,身子再也撑不住倒下,最后一刻,她似乎看见一辆红色的救援车正在朝着他们驶来。
陈秘书最先跳下来,看到两人冻僵的身影,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赶紧指挥着救援队把人往车上抬。
“还有呼吸!快!急救!”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人往担架上抬,陈秘书这才看见陈景时身上缠着的红色围巾。
而另一端,在她的手腕上,蔓延进袖口,宛如血液中的红线,将两人紧紧地绑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眼前有一丝湿润,不忍地别过头,除了暗暗祈祷也别无他法。
山上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立刻给两人做了紧急处理。
乐昭的额头和手臂都是擦伤,身上有很多处低温冻伤,不过都会慢慢恢复,不算什么大事。
陈景时的情况比她严重,当时他半个身子都埋没在雪里,抱着她走了那么久,加上后续一直没有回温,所以大范围冻伤,估计要过几日才能慢慢恢复知觉。
听到没有致命伤口,陈秘书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出事的这段时间里,舞团的人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两人的关系,周凌交代过,所以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
何况看到他不要命的模样,谁也不会再对这段感情有什么猜忌了。
乐昭一口气睡到晚上,才逐渐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几乎下意识地翻身坐起:
“陈景时——嘶!”
手臂和额头的伤口疼得钻心,她大口喘了一会儿,才听到身边低沉的声音。
“嗯,我在。”
!
乐昭迅速侧头,就见另一侧的床上,陈景时正安静地靠在枕头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
她想要翻身下床,奈何大腿还很僵硬,扑腾了好几下,最后也只能眼巴巴地在床上看着他。
陈景时身子往前挪了挪,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微微一怔,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没事,你别乱动。”
可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没事!
眼见四下无人,乐昭还是撑着胳膊,颤颤巍巍地下了床,然后扶着床头柜一步步挪动,最后狼狈地挪到了他的床边。
短短几步,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不行了好累,”她撑着床边喘气,鼓起脸颊命令,“走不动了,你抱我上去。”
陈景时喉结滚动,却始终不抬手。
“快点呀!”
乐昭盯着他的胳膊,已经意识到什么,却抿住唇不愿意说出来,有些气恼地催促他。
“你不是说你什么事都没有吗?干嘛不能抱我!扶我一把也可以啊!”
“……”
他抿唇,最终还是妥协,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的胳膊,还动不了。”
她的眼泪顿时就落下来了,瞪过去,“只是胳膊吗?!”
“……”陈景时阖了阖眼,“还有整个下半身。”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实话!
乐昭使劲抹了把脸,心里疼得不行。
都是因为她。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陈景时微微皱眉,狼狈地垂头,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别哭。”
他没办法给她擦眼泪了。
“医生说了,过几天就可以恢复的,不要怕。”
“真的吗?”乐昭吸了吸鼻子。
“嗯。”
陈秘书正端着饭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自觉放下东西就要走。
“等等!”乐昭叫住他,慌忙追问,“他的身子真的能恢复吗?”
“是的,乐小姐别担心,医生说了,两三天就能恢复的。”
陈秘书看了眼自家少爷伤痕累累的模样,一咬牙又紧跟着说道:“医生交代说,这几天没事可以多按摩舒缓一下,对恢复更有帮助。”
“还有,拍摄已经往推迟了,大家都安顿好了,学校里也请过假了,乐小姐不用担心,在这里休息就行,也麻烦您……多照顾照顾陈总。”
他说完立刻出去,不忘给两人关上门。
这里是景区酒店内部的休息室,跟普通标间的环境其实差不多,门一关,屋里就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也不会有人来随意打扰。
乐昭对他的身子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一下子袭来,身子也跟着没了力气。
瞥见桌子上的饭菜,她这才意识到陈秘书刚才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臂动不了,那吃喝拉撒……
岂不是都要交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