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时,都全部愣住。
尤其是周凌,震惊地看着他目次欲裂的神情,要劝阻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
在机场见到他时,她就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他是乐昭曾经提起过的,那个缺爱又偏执的男朋友。
原来是他。
她至今都记得,提起他时,乐昭那温柔又幸福的神情。
沉默几秒,周凌咬牙后退一步,让开了下山的路。
“你去吧!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陈景时什么也没说,将油门踩到最大,没再听周围此起彼伏的劝阻,直接开车下山。
暴风雪越来越大了,即便他坐在车里,都觉得有无边的寒气往骨子里钻。
那她要有多冷?
明明她最怕冷了。
他不应该让她一个人下山的。
是他的错。
周围弥漫着白雾,救援车在雪地里疾驰,夜色包裹的雪山恐怖阴森,到处都是呼啸的狂风。
陈景时稳住方向盘,迅速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她手表上的定位,即便没有信号,也能看到上面闪烁的位置信息,距离他还不算是太远。
临出发前,他交代陈秘书,去自己房间的电脑上,找到另一份共享的位置信息,交给救援队的人继续搜索。
不断那群人要如何安排路线,他已经等不起了。
眼下多浪费一秒,她就多危险一秒。
也多害怕一秒。
无边的雪夜里,陈景时忽然想起她提过的那个梦。
在讲完梦的结局后,她笑盈盈地趴在他怀里说。
“陈景时,你看老天多偏爱你,让我重新来过一次,只为了救你。”
他现在不想要老天的这种偏爱,他宁愿用自己今生所有的运气,来换她这次平安。
她如果出事,他也就没了活着的意义。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碰”的一声巨响,又一根安全绳断裂了!
乐昭被剧烈晃动的缆车撞得头晕目眩,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从第一根安全绳断裂开始,索道就已经承受不住缆车的重量了,绳索在一根接一根地拉长绷紧,再这样下去……
缆车迟早会掉下来!
这样的距离,她真的会摔个粉碎。
但如果她在这之前跳下去,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但她这会儿已经冻僵了,腿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几乎无法伸直。
但不能再等了。
乐昭抬起头,用手电动照亮下面的雪地,然后努力稳住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不能随随便便死掉,况且就算真的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又臭又脏的缆车里。
起码留个全尸,不能弄脏她好看的脸。
周围一片漆黑,她一点点挪着身子,面朝大门,用力拉了一下。
门却纹丝不动,还传来锁链的声音。
这一次,乐昭彻底察觉到了不对劲。
从最开始把她单独隔开,加上外面似乎被反锁的门,还有那个遮得严实的工作人员。
今天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反而更像是……有人刻意在害她!
可不等她继续思考,头顶的绳索再次蹦断一根,缆车直接往下坠,明显要撑不住了!
妈的!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杜丹花下死,现在杜丹还没吃到,她的命还不该绝!
拼尽全力,乐昭一咬牙站起来,摘下手套,把手机丢进去,然后垂直着扔到地面上。
被裹住的手机不会快速进水,隔着棉布亮着微弱的光。
而周围被照亮的地上,除了雪,并没有其他障碍物。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牙咬住口腔内壁,直到口腔里充满血腥味,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一些。
下一秒,手臂攀上窗户,半个身子弹出来,她抱紧脑袋,然后一使劲,从缆车上跳了下去。
紧接着,身子一阵剧痛,砸在刺骨的雪面上。
疼!
全身骨头疼得要裂开了!
但正是因为这种疼痛,反而让乐昭清醒了很多,咬牙撑起身体,确保自己腿上没有骨折,抓起手机,使劲朝着前面匍匐前进。
刚爬出去十几米,身后忽然“哐”的一声!
绳索上最后仅存的几根绳子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断裂,缆车紧跟着砸了下来。
巨响让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金属壳子变形,周围的雪炸开,将她半个身子都埋住。
而缆车砸下来的位置,赫然就是她刚才落下的位置!
只差那么几分钟!
她觉得庆幸,却又不敢松懈,使劲在腿上捶打了几下,让肌肉不再那么紧绷,然后扶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才刚躲过一劫。
暴风雪已经只剩下几分钟了,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找到能躲避的地方!
下山时她不想听乐成国喋喋不休的话,于是一直走看着山下的风景,隐约记得回去的路上有一个安全屋,应该就在路程走到一半的位置。
而她被困的地方,应该在路程的三分之二。
所以……
要往山下走!
风雪越来越大,乐昭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通过坡度感受方向,视线所触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白雾。
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脸颊刚才还有湿润的血迹,应该是被风划伤的,但此刻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太冷了,冷到皮肤已经没有知觉了。
半个小腿都埋没在雪里,疼痛加上刺骨的冷意,她早就麻木了,只是通过仅存的意识坚持着,机械一样地往前走。
她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才有重生的机会,她还没跟陈景时酱酱酿酿,要是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啊!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一个木屋的轮廓在雪地中浮现。
乐昭意识已经模糊,呼吸在风中变得困难,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想加快脚步往前走,可身上的力气已经彻底用完了。
再一次抬腿的瞬间,她终于撑不住,身子一晃,直接砸在雪地上。
算了,她走不动了。
耳边似乎传来陈景时的声音,她忽然就没有那么冷了,反而一道暖意顺着胸口往四肢蔓延,像是在提醒着她:
睡一会儿吧。
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距离定位越来越接近,陈景时恍惚间看到一抹纤瘦的影子,摇摇欲坠地在风中前行,然后又跌落在地上。
他的心像是被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