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下来,他低沉的声音混合着心跳,在此刻显得沉稳安定。
乐昭抬起头,仔细又认真地看着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要听吗?”
“嗯。”
“我的话可能会很荒谬,你会相信我吗?”
“会。”
陈景时定定地看着她,黑眸平静,抬手帮她把眼前的碎发整理好,轻声重复,“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可话到嘴边,乐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些记忆该从哪里说起?
她思考了很久,他也不催促,只是手臂收紧,灯光之下的五官温柔沉静。
“嗯……”来来回回张嘴了好几次,她终于想到了合适的措辞,“我之前曾经告诉过你,我做过一个梦。”
“嗯。”
他记得,她说在梦里,他们不知朋友关系,但后面还有什么,她没有再说过了。
“在梦里,我和你只是校友关系,直到大学毕业以后,我家破产了,你成了唯一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然后我们结婚了。”
她说完抬头,陈景时听得很认真,眼底似乎还有笑意。
“然后呢?”
他轻声问,但她却良久都不说话。
“然后在我们结婚的一年后……”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难涩。
“你意外去世了。”
陈景时没有说话,下意识将她抱紧,手指轻拍着她的后背。
所以她才会害怕成这样?
还在昏睡中,一遍又一遍哭着喊他的名字。
乐昭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让人心安的味道,终于无法再忍受,将压抑在心口的恐惧释放。
“明明那天还是我的生日,可你忽然就离开了,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把我一个人抛弃了……”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心脏不断地抽搐,死死揪住他的衣服。
“好过分啊陈景时,明明你还没有教会我什么是爱,就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这个世界上,那种感觉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陈景时喉结滚动,托着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
“别怕,我在。”
她眼泪不自居地掉下来,“可是那个梦好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会不会你真的离开了,只不过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来……”
“嗯,”他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看着那滴眼泪落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
指腹轻拂睫毛,她轻轻地颤抖。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了。”他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吻去所有的泪珠,声音低哑,“相信我。”
乐昭有时候也会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
为什么有些话只要是他说出来,自己就坚信不疑?
他说不会,她立马就没那么害怕了。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窝在他身上不愿意下来,声音还带着哭腔,黏糊糊地说:“你要小心陈寂,虽然在梦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可我还是觉得跟他脱不了关系。”
陈景时扯过一张纸,放在她鼻尖,“知道了,来,擦鼻涕。”
她听话地使劲哼了一下,又抬头盯着他,“你真的相信吗?”
正常来说,大家不都应该觉得她疯了吗?
“我信。”陈景时又抽出一张纸,给她擦脸上的泪痕,反问,“那你信我吗?”
她一愣,也学着他认真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
“我也信。”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他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先从身上下来。
“好了,该拔针了。”
输液管里的药水已经打完了,没过一会儿医生就进来,又给她测了测心率和血压,都没问题了才开口。
“没什么事了,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乐昭并不想在这里呆着,她觉得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反而是他,脸色差得吓人,万一没等她出院,他先撅过去了怎么办?
心底一阵担忧,她挪到床边,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医生已经走了,你要不要上来睡一会儿?”
“不用。”陈景时帮她倒水,见她精神气已经回来了,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一丝缓和。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少见地主动开口。
“讲讲你梦里的故事吧。”
乐昭一愣,见他破天荒地出现好奇心,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
“上一,不,梦里,咱们俩是形婚,你是商业的巨鳄,而我是破产的穷光蛋,但你见面第一眼就说要娶我,是不是很扯?”
他嗯了一声,脸上却没多少意外。
“婚后的日子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吧……”她琢磨了一会儿,一句话概括,“我们住在一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房子里,然后就是你赚钱,我花钱,似乎也没别的了。”
“不过……”她猛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
“家里不止只有我们两个!”
陈景时眉心一跳,幽幽抬起眸。
“还有谁?”
“小时!”乐昭抓起一旁桌子上的笔和纸,随便勾勒了几笔,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狗脸。
“是我们捡到的小狗,一只大金毛!”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事情。
陈景时因为工作,已经连续加班了一周的时间,她实在无聊,又生气他只惦记着工作,便跟叶茜出去唱K到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结果他们的院子里,闯入了一只不速之客。
他撞翻了院子里的衣架,不知怎么地钻进了他掉落在地上的衬衫里,脖子上还挂上了他刚洗好的领带。
等乐昭晕晕乎乎回来时,就见到一只金色的大狗,穿着白衬衫,带着领带,端坐在门口。
她脑袋的第一反应是——
靠!陈景时加班太久,变成狗了!
这下怎么办?
就说人不能一直工作吧,不然迟早变成狗,现在好了,她的男模老公没有了!
结果当晚,陈景时终于开完跨国会议,赶到家里时,就看到她抱着一只狗,在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甚至还握着狗爪,醉醺醺地喊着:
“老公啊!家里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你汪几声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