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尘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额角都见了汗珠子,但他强压着心神,不让自己乱了阵脚。
他面上装作认真琢磨,过了片刻,才微微躬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却又不失恭敬地开了口:
“陛下圣明烛照,京城龙脉关乎国运,臣亦有所耳闻。”
他稍作停顿,小心地斟酌着字句:
“臣以为,龙脉异动,恐怕与近来京城暗流汹涌的邪教余孽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府之事,陛下虽已雷霆扫穴,但邪教势力盘根错节,恐有漏网之鱼,仍在暗中作祟,试图动摇我云境根基。”
这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问题,又把祸水引向了早已存在的“邪教”。
皇帝周渊听了,指尖摩挲玉玺的动作慢了下来,却没立刻说话,那深沉的审视依旧锁定着凛尘。
凛尘晓的,这还不够。
他必须把周灵儿也巧妙地扯进来,既能解释她之前的“反常”,又能进一步把皇帝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
他吸了口气,继续说:“说来惭愧,十二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也曾因龙脉不稳之事,向微臣表露过深切的忧虑。”
“她……她似乎认为,此乃国之不祥,源于邪祟未清,朝纲不振,以致龙气不安。”
这么一说,周灵儿那股子“恨意”和“报仇”的心思,就变成了对“邪教祸国”和“国家安危”的担忧,听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哦?灵儿也这么认为?”皇帝的语气还是那样,但凛尘敏锐地察觉到,周身那股子迫人的压力,轻了那么一丁点儿。
(有机会!)
凛尘心里头活泛起来,趁热打铁,把矛头不着痕迹地引向太子:
“陛下,臣斗胆猜测,是否……太子殿下那边,在清剿三皇子余党时,尚有疏漏?”
“以致邪气未散,波及龙脉根本?毕竟,邪教妖人手段诡谲,防不胜防。”
他这话,既是给自己开脱,也是不动声色地给太子上眼药,存心加剧皇帝对太子的猜忌。
皇帝周渊那张脸看不出什么,但凛尘能感到气氛又绷紧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着凛尘,仿佛要将他心底最深处的念头都给挖出来。
御书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慢慢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太子行事,朕自有考量。”
凛尘心里明白,这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但至少,眼前的侃儿是过去了。
他立刻躬身:“陛下圣明,臣愚钝了。”
皇帝打量着凛尘,那份审视,仿佛能穿透人心。
凛尘能感觉到,这老狐狸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自己虽然暂时过关,但恐怕已被盯得更紧。
(得再加一把火,把自己彻底摘出去,顺便捞点好处。)
凛尘心念一动,再次开口,语气诚恳无比:
“陛下,凛家世代忠良,蒙受皇恩。如今京城暗流涌动,邪孽作祟,臣与凛家上下,愿为陛下分忧,倾尽全力,彻查京中邪教余孽,肃清妖氛,以安龙脉,以固国本!”
他微微停顿,装作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
“臣……臣早年游历,曾学得一些追踪此类隐秘力量的粗浅手段,或许……能为陛下帮上些许微末之忙。”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有特殊能耐,能追踪那些藏着的“邪教分子”,实际上是想借这个由头,利用系统,光明正大地探查气运之子,尤其是那个徐骁。
皇帝周渊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了片刻,最终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此事,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臣,遵旨。”
凛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晓得自己这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背后那股子压力,始终没散,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外。
凛尘刚踏出宫门,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身影,跟影子似的,悄没声地出现在他边上。
凛尘眼角余光一扫,正是十二公主周灵儿。
那丫头脸上,是藏不住的急切和一丝丝说不清的期盼,声音压得极低:
“你……跟父皇说了什么?”
凛尘眼角余光一扫,夜色下,周灵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透着一股子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焦灼。
(这丫头,还真在这儿堵着我。)
凛尘心里门儿清,面上却滴水不漏。
这皇宫内外,眼线密布,她这般举动,可算不得明智。
“凛尘!”
周灵儿几步抢上前来,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话,跟蚊子哼似的。
“你……你跟父皇,都说了些什么?”
她那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话语间全是急切。
“他……他有没有问起我?”
“有没有提到……龙脉的事?”
凛尘脚步未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公主殿下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本少主被召见。”
他声音不咸不淡。
“陛下只是关心公主近况,问了些琐事。”
“至于龙脉,陛下自然忧心,不过,更多的是提及京中那些尚未肃清的邪教余孽,恐其危及京城安危。”
他三两句话,便将话题引向了早已存在的“邪教”,轻描淡写地把周灵儿最想知道的给糊弄过去了。
凛尘暗中观察着周灵儿的神色。
果然,一听到“邪教”和“龙脉”这两个词,周灵儿的眼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握着衣角的手也紧了紧。
(这小妮子,肚子里果然藏着事儿。)
凛尘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话头一转,话里有话地问。
“公主殿下似乎对龙脉异动之事,也颇为上心?”
“莫非,公主也知晓一些关于那些邪教妖人的内情?”
周灵儿明显顿了顿,嘴皮子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片刻后才低声说道。
“我……我只是曾在药王谷的一些残缺古籍中看到过记载。”
“说龙脉乃国运所系,一旦异动,非国家之福。”
“至于邪教,我一个深宫公主,又能知道些什么。”
这丫头片子,打太极呢,不想说实话。
凛尘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她这点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洞悉更多了。
他呵了一声,话里有话地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