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瑄郁闷的离孟弦月坐远了点。
“那还不是母亲把我扔到门外,刚刚又诳我喝汤。”
孟弦月笑了笑,说:“那不是你问我你从哪来的,我说你门口大狮子那捡的,你还真就信你是门口大狮子那捡的,天天吃完饭出去往那一坐,到了饭点再回来,可笑你那爹也是个瞎的,天天从衙门回来,竟然看不见你在那坐着。”
叶承瑄顺着孟弦月的话,想起从前的温馨时光,脸上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孟弦月递给他一张命簿,还有一朵彼岸花。
“好孩子,走吧,祁哥儿也在外头呢,你们两个刚好一起。”
叶承瑄回头看向孟弦月,孟弦月对他笑了笑,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不去,你父亲在人间的因果就了解不了,那他在冥界的位置就坐不稳。”
“只有你以亲子的身份去替他把这一切归零,他才能真正成为冥界之主。”
“而你替了他,你和他的因果自然有延续,所以你还会回来的,你相信我,真的。”
叶承瑄被孟弦月哄着接过了命簿和彼岸花,又看了眼外面,问:“怎么没看见五弟呢?”
“他应该快了,喏。”
孟弦月将阴阳卷展在叶承瑄面前,画面中,叶承祁确实快走到他们这里了。
“所以五弟也是去替父亲了解因果的吗?”
“是,也不是,枫哥儿和祁哥儿做了我和你父亲一世孩子,自然是有这个因果要了的,所以这一世,他和你依然是兄弟。”
叶承瑄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孟弦月话锋一转道:“他主要是为了他亲生父母赎罪去的。”
叶承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孟弦月说:“他亲生父母如今都在无间地狱,枫哥儿也在那里。”
“四弟为何会在那?!”叶承瑄震惊的说道:“四弟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孟弦月安抚他说:“我知道,是枫哥儿自己愿意去的,他身上有功德,可以用这些功德,帮他父母抵消一些罪过,等功德没了,他就出来了。”
“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在阳间行善,一个在阴间积德,会尽快赎清他们父母的罪过的。”
“那我和五弟一起下去,我积攒的功德,可以算在他头上吗?让他把他父母赶紧赎出来。”
孟弦月哭笑不得的说:“你的功德,还是算在你和你父亲的头上比较好。”
“哦。”叶承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现在出去?”
“去吧,你五弟已经到了。”孟弦月看了一眼阴阳卷说。
叶承瑄听罢,说了句:“三弟再见!”就立刻欢呼着跑了出去。
——
“五弟!”
“是我!”
叶承祁刚饮完孟婆汤,正要离开,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他。
转头一看,正是叶承瑄,叶承瑄高兴的和他分享。
“我们这一世还是亲兄弟。”
叶承祁看了眼自己已经显出字来的命簿,还真是。
再一转头,看见昔日的母亲和兄弟姐妹,眼中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深深的礼。
孟弦月挥了挥手,说:“早去早回。”
“知道了,母亲,我们这就走了。”
“三弟,回见!”
“二哥回见。”
叶承珲略带惆怅的说完,就看叶承瑄拉着叶承祁朝忘川河那边飞奔,一如年少时,撇下父母出门。
孟弦月失笑着摇摇头,转身看向其他人,怎料其他人都躲开了她的目光,孟弦月更觉好笑。
“这都怎么了?去投个胎而已,有什么不乐意的,像你们俩,命簿都拿到手了,为什么还不走?”
谢兰青抱着谢长今说:“我不走。”
谢兰若也难得出声表态。
“我也不走。”
“可是你们两个不走,会耽误他们两个修行。”
谢兰青看一眼自己父亲,再看一眼自己母亲,语气颇为无赖的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魂飞魄散。”
“哎哟哟,瞧这说的什么话,我能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魂飞魄散吗?嗯?”孟弦月捏了捏谢兰青的脸说。
“这么说,你有办法啦?”
“没有。”
“咦——”
谢兰青挥开孟弦月的手。
“那你还说个什么劲,宁安呢?她不会已经投胎了吧?”
孟弦月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她在十七层。”
“十七层,那是什么地方?”
“她残害手足,去赎罪了。”
“什么?!”谢兰青一蹦三尺高。
“那,那那那那那……”
“那什么了那?”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还算呢?”
“罪过怎么会因为时间久远,而就消弭呢?”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他们当时年纪都小啊,而且他们是因为生病了,神志不清,这你都知道的啊,母亲,母亲。”
谢兰青使劲摇着谢长今的胳膊,问她:“你也知道的,对不对?当初还是你治好她的,她怎么就有罪了呢?”
谢长今被晃着说:“我初来乍到的,我怎么能知道,你还是应该问她,看地府的功过是怎么评的。”
谢兰青放开谢长今,谢长今扶着脑袋往谢长安边上挪了挪,谢长安笑着给她按揉太阳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被她多年不见的姑娘给烦到了。
好在,现在她去烦孟弦月了。
孟弦月耐心给她解释:“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当奖,有过当罚,两者不能相抵。”
“可是你刚刚还说,叶承枫那小子在无间地狱用他这辈子攒的功德替他父母赎罪呢,你刚刚说的,你怎么忘了,你快把我妹妹找、过、来。”
孟弦月无奈笑着说:“承枫不是用功德直接替他父母赎罪的,他是代他父母受过去了,然后再用自己的功德赎自己的罪。”
谢兰青不晃孟弦月了,因为她有些听不明白孟弦月的话了。
孟弦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醒了醒脑子,说:“假如承枫的母亲要挨一百刑鞭,而承枫愿意挡上去,那这一百刑鞭会落在他身上,但他和他母亲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承枫的母亲没积过德,受刑的时候有多痛,就是多痛,但承枫这一生,算是积德行善无数,而那些受过他善意之人的感谢,会在他的魂魄上留下烙印,替他挡下受刑时的疼痛。”
“可这些烙印,会在地府的刑具面前,慢慢变弱,而承枫,也会逐渐感受到疼,等他和自己的父母感受一样,那就说明,他的功德没了。”
“那其实还是功过相抵啊。”谢兰青有些不解的说。
孟弦月点了点头,说:“是,但不是字面意思的功过相抵,也不是人为的评判你是否可以功过相抵,而是让罚来确认,你的功德,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抵消你的罪过。”
“能,那你就不会痛。”
“不能,那你就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疼。”
谢兰青的眉头紧紧皱着。
“那我呢?”
“你都已经可以投胎了,就算有什么罪过没清算,那也是下次回来的时候,一起清算了。”
“啊?!”
谢兰青抱着自己,往谢兰若身边靠了靠,说:“我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孟弦月嗤笑一声,随即又听谢兰青问:“那叶承颐的罪过,也是等下次回来的时候一起清算吗?毕竟他们是一起犯的错。”
谢兰青极其小声的说完最后一句,孟弦月笑了笑,颇有些无力的说:“是的,地府的规则是,先处理因果,再处理功过。”
“承颐的母亲,已经求了十一世了,再不去找她,就要求第十二世了,如果十二世都不得圆满,那十二世的执念,会直接让她不得往生,同时变成厉鬼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得先去解决他们的母子情,再去解决承颐和宁安不懂事时的胡闹。”
“你都说是不懂事时候的事了,为什么还算,他们都互相原谅了。”
“可是伤害并不会因为你不懂事,或是互相原谅就消失啊,那一瞬间的恶念,已经铭记在灵魂里了,何况他们放的蛇,咬死了一个姑娘,他们投的毒,让我劳心劳力好多年,还间接带累死了我的师父,这些后果,都要有一个交代的。”
谢兰青往谢兰若的身边躲得更紧了些。
孟弦月见状,笑着说:“要不你去投胎吧?”
谢兰青摇摇头,跑到谢长今身边待着。
孟弦月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可以早点去投胎,这样就可以多积累一世的功德,然后回来清算的时候,就更有保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