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洲听完赵琳的回答,看了赵琳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赵琳也定定看着叶西洲,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定北侯和三皇子勾结鞑靼谋反,即便不被她姐姐弄死,也是要抄家砍头的。
现在被她三姐姐和大外甥联手弄死,不仅省了东窗事发被陛下怪罪,还因为定北侯府老夫人的去世,相对平稳的退出了接下来的夺嫡之争。
至于定北侯府的那几个侧夫人、侍妾和庶子女,死的也不算冤枉,真正无辜不惹事的,都被杨仲宇和杨叔睿好好护着呢。
即便三皇子被活捉,说出谋逆之事有定北侯参与,那定北侯府如今也只剩孤儿寡母,追究不到哪去。
赵琳看着叶西洲,眨了两下眼睛,叶西洲自胸中又吐出一口气,说:“三皇子刚被押到陛下面前,就刎颈自缢了,定北侯府是被鞑靼人所烧,府中家眷也是为鞑靼人所害,至于定北侯,应该是在与鞑靼人对阵时,被鞑靼人所杀。”
“姨姐和伯仁受了伤,府中其他幸存家眷,也都已经妥善安置,你可放心了。”
“只是,经此一事,定北侯府实力大不如前,陛下可能会选择新的定北侯。”
赵琳说:“选新的就选新的吧,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有说娘子军怎么安置吗?”
“陛下说……”
“父亲,你回来啦!”叶承瑄揉着眼睛,又惊又喜。
叶承珲也在一旁,睁开了不算迷蒙的双眼,看样子,是醒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没打扰赵琳和叶西洲说话。
赵琳对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走了两步去看屋里,见叶承枫他们都睡得好好的,叶承珲又醒了,便示意叶西洲来小书房,不然站门口,太冷了。
叶承瑄和叶承珲从炕上起来,赵琳说:“别起来了,出来冷。”
两人便又坐回炕上,赵琳和叶西洲则是去窗下落座。
叶承瑄和叶承珲问起外面的事,叶西洲挑拣着说了,等到天光大亮,众人对昨晚发生的事,也都清楚了。
鞑靼三十九部,其中有十部被三皇子策反。
景平帝本就预计今年冬祭,将鞑靼彻底收服,所以一直留意着鞑靼的动向,也因此,无论是三皇子的动作,还是定北侯与鞑靼王的动作,景平帝都了如指掌。
而赵瑾和娘子军,大概因为都是女子,所以没被景平帝监视多久,也因此,能顺利把定北侯算计死,又让自己和世子身受重伤,伪装自己一家对三皇子谋反一事,毫不知情。
幸运的是,知晓定北侯参与其中的人,基本都死在了战场上,知晓赵瑾计划的人,也少之又少,所以定北侯以身殉国的事,成为了板上钉钉。
不过也正如叶西洲所说,景平帝打算重新选一个定北侯。
除了定北侯府势力大不如前,还因为景平帝确实掌握了定北侯勾结鞑靼人的证据,后面只当是定北侯幡然醒悟,才以身殉国,但对定北侯府的后人进行重用,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景平帝下旨,杨伯仁降爵承袭为定北伯,择日回京赴任。
新任定北侯,经过景平帝和众臣讨论,暂无结果。
但新任鞑靼王,经过这场战火,对大齐俯首称臣,变得更加甘愿,不仅愿意接受大齐的册封,还愿意和大齐交一样的赋税。
景平帝和众臣商量了三日,决定改鞑靼为北宁,封鞑靼王为北宁侯,其手下一应官员,皆从朝中八品以上,三品以下选拔,又从翰林院调学士、博士,来北宁教化民众。
赵瑾封一品护国夫人,其手下三万娘子军,就地解散。
五皇子妃协同三皇子谋逆,就地绞杀。
五皇子管理内宅不善,罚俸一年。
北宁侯之女格木桑,封敬安郡主,许配十二皇子为正妃。
其余参与谋反的鞑靼首领,全部斩首,其手下部落民众,往北流放三十里,三年之后返程。
叶西洲护驾有功,赏爵位三代始降。
郑国公御敌有功,赏爵位三代始降。
其余有功将领,譬如:葛英、奚良、廖听寒等,则是官升一品,赏财帛若干。
——
事情尘埃落定这天,是原本定下冬祭开始的那天,但因为东西都被破坏了,经景平帝和众臣商议,就往后延了三天。
这三天,赵琳一直守在赵瑾床前,杨仲宇和杨叔睿也在,赵琳说:“你们要抽空去看看你们大哥。”
“是,我们明白的,姨母放心。”
“嗯,府里的事有什么不好处置的吗?”
“姨母放心,都好处置的。”
“那就好。”
“哎——”这已经是赵老爷叹的不知是第几回气了,赵琳说:“你要是叹气就出去叹,福气都让你叹没了,你想干什么啊?咒我姐死吗?”
“你!”
“你什么你!滚!”
赵琳被赵老爷帮不上还添堵的叹气搞的心烦,两句话没说完就发了脾气。
赵老爷平白无故被赵琳怼,当然也生气,但可巧,就在赵老爷指着赵琳要骂她时,床上的赵瑾醒了过来。
等赵瑾看清眼前是谁后,开口问:“今个是什么日子?”
赵琳说:“赵涵敬叹气的日子!”
“你!”
“我怎么了!”
父女两个怒目而视,一个比一个生气,赵瑾拽了拽赵琳的袖子,说:“让父亲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你说。”
“听见了吗?出去!”
“哼!”
赵老爷甩着袖子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赵琳给赵瑾身后塞了个软枕,扶她起来。
“怎么样?好受吗?还有哪疼的?”
“没事,都还好。”赵瑾摇摇头说:“你把这几天的事,跟我说一下吧。”
“行,你不感觉累就行。”
赵瑾笑了一下,说:“你不为我高兴吗?”
赵琳说:“高不高兴的,你听完我说的就知道了。”
果然,赵琳说完这几天发生的事后,赵瑾沉默了好久,最后长叹一口气,说:“也罢,能好好解散,总比我死了之后,不知道是何下场的强。”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赵瑾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没有了,事情变成这样,已然很好了。”
“谁说不是呢?”赵琳扶着赵瑾躺下,告诉她:“明天就是冬祭了,好好睡一觉吧。”
赵瑾笑着睁开眼,说:“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也没法过去看你。”
“谁要你明天去看我了,等你好了,把娘子军好好解散,等明年开春,就能和我一起回上京了,到时候还不是天天看见我,明天还是小年,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
赵瑾说完这句话,又体力不济又晕了过去,赵琳小心帮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出来看见赵老爷和赵夫人,直接翻了个白眼走人。
赵老爷生气,但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在别人家里发脾气吧,而且还是在别人家里有丧事的时候。
尤其是赵琳刚刚走的时候,不仅把叶承瑄和叶承珲带走了,还把赵永怀和赵永冲带走了,赵老爷左右看过,见无人哄他,也只能跟着赵琳往前厅走。
——
来吊唁定北侯的人,不说多,但也不少。
有赵明华和叶西洲支应着,无论宗亲还是同僚,倒没有不长眼睛的。
赵琳从后院出来,对自己三哥说:“三姐刚刚醒了,不过体力不支,我出来的时候又昏过去了,仲宇和叔睿怎么样?还行吗?”
“还行吧。”赵明华看一眼在灵堂里跪着的两人,说:“他俩对定北侯的感情有些复杂,估计要等过段时间,亲爹去世的感觉才会上来。”
赵琳说:“我也觉得的是,尤其在三姐跟前的时候,感觉这俩人想不起来自己亲爹死了似的,后面不会出事吧?”
“我这不看着呢吗?”
说着,长叹一口气。
“俩孩子也是命苦啊。”
赵琳“啧”一声,说:“命不命苦的,你能别叹气了吗?我听赵涵敬叹气叹的都烦了!”
“啧。”赵明华回以赵琳同样的音调:“赵涵敬是你喊的吗?现在越没大没小了。”
“就是,没大没小。”赵明易过来指着赵琳说。
赵琳磨着牙,说:“信不信老子揍你!”
“啧,这是谁怎么着你了?今天怎么跟炮仗似的?照顾你三姐太累了?回家休息休息呗。”
“我休息你大爷!”
赵琳莫名其妙发完脾气,掉头走人,留下赵明易一脸莫名其妙。
“这妮子,最近火气有点大啊,难道是年纪上来了?”
说完,还看了看赵明华,赵明华睨他一眼,说:“你别没事找事。”
赵明易有那么一瞬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的说:“我什么都没干啊,为了防止我活着就是个错误,我这两天都没让她看见我。”
赵明华翻了个白眼,不做理会。
赵明易“切”一声,带着邬自心和几个孩子离开。
叶西洲对叶承瑄和叶承珲说:“你们也跟着回去。”
“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