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双手颤抖,看着赵琳,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赵琳看着挑了挑眉,正要开口,赵老爷生气的说:“你给我闭嘴!”
赵琳呵笑一声,说:“我凭什么要给你闭嘴啊,我又不是跟你说话,我跟我家侯爷说话也碍你事啊?”
赵老爷一口气被堵到嗓子眼,扭过头去,不再看赵琳。
赵琳看一眼叶西洲,转头和自己三哥说:“三哥。”
“你不是要跟你家侯爷说话!”赵老爷气急败坏的扭过头说。
赵琳一脸无辜的说:“我就不能记错吗?事关我六哥性命,我一着急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赵老爷无言以对,反应过来又着急的问赵琳:“你六哥怎么了?”
赵琳摊开双手,说:“没怎么啊。”
赵老爷急了,说:“那你方才说,事关你六哥性命!”
赵琳说:“那我这不是被你吼晕了,话说串了嘛?”
赵老爷眼睛一闭,感觉立刻就要晕过去。
承恩公笑着和两句稀泥,周太傅在一旁尴尬的附和两句。
赵夫人和承恩公夫人给赵琳使眼色,让赵琳赶紧回去,赵琳偏不,不仅没回去,还找了个凳子坐下,和自己三哥说:“六哥来信了,说他和心上人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赵老爷听了一句,一口气上来,说:“你让他滚!”
赵琳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赵琳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三哥,说:“好吧,那我回头给他写信,说你把他赶出家门了。”
“我何时把他赶出家门了。”
“你没把他赶出家门,那你为何不让他进城啊。”
“我是不让他带心上人进城!”
“那孩子你都认了,孩子爹你不认啊?!这也太无理了吧?!”
赵老爷听了,理直气壮的问:“他是孩子爹吗!”
赵琳说:“那是不是孩子爹都上族谱了呀,这也能出尔反尔吗?而且祖父都同意了,你是比祖父还大吗?”
赵老爷语塞半晌,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周围的大人,已经彻底放弃参与赵琳和赵老爷的嘴炮了。
周围的小孩,都努力缩着脑袋看热闹。
偏偏赵琳还问:“需要我写信问一问吗?”
赵老爷翻个白眼,不再和赵琳说话。
赵琳转头继续和自己的三哥说:“六哥说他费了好大劲把心上人带回来。”
“你是觉得我听不懂自己老家的话吗!”
赵琳刚刚那句是用江南的方言和赵明华说的,赵老爷只听了一句,就又忍不住爆发道。
赵琳看着赵老爷,眨巴两下眼,换了一种方言和赵明华说话,赵老爷又只听了一句,便吼道:“我在闽州外放过!”
赵琳听着赵老爷愤怒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又换了一种方言和赵明华说话。
这回,赵琳只说了几个字,赵老爷就说:“想不到吧,我在巴蜀也外放过。”
赵琳听了不语,只是一味的换方言,换到最后,赵老爷没再说话,赵琳说:“想不到吧,我在西北干过细作,怎么样?你没在漠北外放过吧?”
赵老爷不言,只一味瞪着赵琳。
而赵琳此刻看向赵老爷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家族奈何不得的纨绔子弟,而她身边坐着的赵明华,沉静、内敛,但莫名给人的感觉,就是和赵琳一样。
不服管,不好惹。
兄妹两个一静一动,坐在那什么也不说,任由尴尬蔓延四周。
最后还是赵老爷撑不住,先甩袖离开。
赵琳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自己父亲坏了个干净,起身拍拍手,又往镇上走。
众人就这样看着赵琳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
——
这日。
赵琳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起床气大的她想要杀人,睁开眼看见一张和叶西洲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怒火被强压下去大半。
“你怎么回来了?”
叶宁安听着赵琳不怎么好的语气,说:“我不能回来吗?”
赵琳躺下,用被子蒙上头,过了一会儿又拿开,说:“没说你不能回来,当初也只是说,你最好留在那,可能会更开心一点,而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个信说一声。”
赵琳说着,起身坐在床上。
叶宁安看着赵琳,脸色阴沉的走到一旁坐下,说:“她死了。”
赵琳下意识的问:“谁死了?”
说完,心头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叶宁安说:“她,你的好友,两个都死了。”
赵琳坐在床上,猛地呼吸了两下,而后冷静下来,问:“有书信吗?”
“有。”
叶宁安说罢,转身去翻包袱,将包袱里的匣子打开后,放到床边,然后低声和赵琳说:“我先出去了。”
赵琳没问叶宁安出去哪,只盯着那床上极厚极厚的一沓信,久久没有动作。
那信,比当初赵琳给萝卜头们画图寄回来的信还要厚,赵琳不敢看,怕里面真是托孤的话。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长安已故,我亦命不久矣,临死有太多事,需一一托付,思来想去,也唯有你可交代一二。
我少时艰难,幸得外祖母眷顾,而后得父亲收留,再得母亲培养,然我没有父母和祖父母那般坚韧,年纪轻轻,便要去赴黄泉。
忆起昔年,你兄妹为追我师父,爬上我家墙头,彼时芭蕉正好。
如今一晃经年,师父师叔离世,你也嫁做人妇,我亦有儿有女,大限将至。
若不是膝下这几双儿女,你我此生,应当再无通信,可恨我当年,为何要告诉你少来信,若非如此,许多事也不会倍感无力。
然临到了,多说无益。
我与长安心意相通三十余载,有长女明月,长子清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本不该再麻烦你多加照顾,然膝下还有次子万一,孪生女兰若、兰青,今年不过十岁出头,去年九月十七,我又与长安诞下一对双胞胎,取名知行、知微。
幼子幼女不知事,上不能守业,下不能照顾自己,只能劳你多费心神。
你我好友二十余载,应当知我祖父母了却恩怨之艰,和我母亲守业之难,然万贯家财,也抵不过人健在。
他日我去,谢家人必会反扑。
明月、清风自有保命的本领,可我不是谢家人亲生,明月、清风和万一,也是我与父母、长安见其孤苦,从外面收养而来。
世人看重血缘,只怕明月、清风有心无力,兰若、兰青更会多受排挤,到时偌大家业尽归他人,孩子恐怕也危在旦夕。
我知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你家郎君和孩儿也未必能同意,我已将家中可流动之财,全部送往上京,家中可变卖之物,也已尽数换成金银,随明月、清风一同上京,到时全部交予你手,其他定产皆附信说明,信物亦在信匣中。
如此种种,只盼你和郎君多加垂怜,将我儿女抚养成人,待其成年之后,还其自由,任尔东南西北。
若因此事,害你与郎君和孩儿生嫌,那便算我此生对不住你,只求你看在同门一场,多加周旋,莫让我孩子太过事与愿违,九泉之下,若能相见,我当跪你一礼。
书信至此,我还有许多可言,然纸短情长,便只祝你,身长健,岁长安,所得皆所愿。
景平十五年七夕,谢长今,绝笔。
赵琳坐在床上,将谢长今送来的东西一一看过,之后慢慢躺回床上。
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赵琳没应,那人直接推门进来,正是赵琳那去接心上人的六哥。
赵琳转头看着他,泪不自觉的流。
“是你送宁安回来的吗?”
“是。”
“那怎么会没了呢?”
赵明易答不上来,因为他也是碰巧才遇上的。
赵琳捂着脸痛哭。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交两个好友,东死一个,西死一个,完了还绝交两个,我没好友了,呜呜。”
赵明易坐在赵琳床边,说:“你先别哭了,长安好像死的有蹊跷,长今好像也是为了给他报仇才没的。”
赵琳哭着说:“这不重要,我现在伤心,什么蹊跷你都等我哭完了再说。”
赵明易没办法了,只能任由赵琳哭够了再说。
但赵琳这一哭,就直接哭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为谢长今和谢长安哭的,还是为自己这半生的委屈哭的,总之眼睛红的像兔子。
赵明易看她这样子,心疼的给她下了点蒙汗药,让她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赵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换衣服,梳妆打扮,然后去找赵明易。
结果刚一下楼,就撞上了叶宁安,赵琳问:“你六舅呢?”
“他出去了,不过我七舅在。”
“你七舅?你哪来的七舅啊?”
“喏。”
赵琳顺着叶宁安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这不是和自己做生意的邬老板吗?
邬自心抬头看向赵琳,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了老板。”
“是我。”赵琳走下楼梯,走到邬自心跟前站定,说:“邬老板,你这是?答应我六哥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