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有些失笑:“选秀的事还八字没一撇,你怎么就想到了这些,那些大臣恐怕都没有你上心。”
“当然要上心,奴婢可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娘娘的事便是我的事。”
姜静姝听了只是笑,觉得流萤可爱,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午后,用了膳食,她躺在榻上准备休憩一会,听到院外传来了低声谈话的声音。
她这几日睡眠很轻,宫中的宫人们都知道,因而,她休息之时都刻意收敛着,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她低声唤了流萤,流萤过来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娘娘,真给奴婢说中了。现在容小姐就在栖梧宫外,想要拜见您呢。”
原本要支撑着起来的身体,又躺了下去。
姜静姝轻声道,“告诉她,本宫在休息,让她安静些,若是还吵闹,便把她请出去。
若是实在想见本宫,就在门外等着本宫醒来再说吧。”
说罢,闭上了眼。
流萤捂住嘴,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随后便匆匆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后,室外短暂的谈话声还有争执声传来。
她听到一声愤愤叫喊的声音模糊不清,“凭什么……”
毫无疑问是容乔的,很快,那声音便低了下去。
她原本只是想晾容乔一会,不成想头放在榻上,便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等醒来时,屋内的流萤小声道:“娘娘,两个时辰了,那个容小姐还在外面候着呢。”
“两个时辰……还在?”
姜静姝峨眉微蹙,摇了摇头试图甩去脑内的昏聩。
这可是日日将“永昌侯府嫡女”的身份挂在嘴边的女孩,侯府贵女,怎么愿意受这个委屈?
想必是有圈套,难道她都成了皇后,容乔还是想跟从前一样做那些坏事?
她心中怀疑,吩咐道:“让她进来。”
流萤出去通传,片刻后,看到进来的容乔,姜静姝的瞳孔微缩。
这个生得娇媚、不可一世的艳丽少女,此刻竟有几分憔悴,身上的锋芒也收敛了。
就连总是穿得比皇后还华丽的衣着,也换成了寻常的素色丝绸。
像是将“落难”二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容乔给她行礼,脸上的不情愿几乎藏不住。
这些日子,姜静姝没去了解前朝的事,她不知道裴景曜会怎么处理永昌侯。
毕竟从前在裴珩在位时,跟永昌侯府的关系实在不睦。
而永昌侯的那个儿子,容棣好死不死还跟清河王,也就是她弟弟裴珩的王妃通奸。
怎么想,横竖永昌侯府都不会落个很好的结局。
她思索着,一时间便忘了叫容乔起来。
容乔的表情狰狞,然而很快,便化作了伪装的不算太好的恭敬,加大声音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姜静姝这才抽回了意识,示意她坐下,“容小姐今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平淡,并未因从前容乔对她百般刁难,就故意疏远。
听到她自称“本宫”,容乔的脸僵硬了一瞬,便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姜静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容乔的脸,这位大小姐实在是不太会隐藏情绪,从进门来开始,那张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一点也藏不住。
从前总是对她鄙夷、呵斥、随意欺辱的女人,如今连看她都不敢正眼。
“娘娘……”
犹豫许久,容乔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出声,“臣女听闻,陛下要选秀,臣女恳请娘娘,跟陛下推荐臣女入宫。”
姜静姝挑眉,端起手中的茶轻抿一口:“容小姐可是永昌侯府的嫡女。”
她面不改色地重复着容乔从前整日挂在嘴边的话,“若想入宫,直接叫父亲送进宫中,岂不易如反掌,而且一定会封个高位。”
这句话让容乔脸色白了白,眼神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深深看了姜静姝一眼,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是否在故意戏耍自己的证据。
她不信,姜静姝难道不知道她家里现在处境有多艰难?
但姜静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嘲讽,眼神毫无波澜。
容乔深深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臣女的兄长做错了事,官职被调往北疆……”
姜静姝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所谓官职调往北疆,不过就是流放罢了。
果然,清河王那么深爱王妃的一个人,在王妃背叛他后,能够下手将人杀死,那对这个奸夫,更不会有什么好手段了。
想到这,她看容乔的面色有了几分怜悯。
她知道,容棣被调往北疆,极有可能连目的地还未到,便会死在半路了。
“臣女的父亲……他们说我父亲参与了贪污的案子。调查还没出结果,便被官降两级,还不知会被如何处置。”
容乔说着,脸上满是从天上摔下跌落尘泥的不甘,“所以,臣女来求皇后娘娘。”
姜静姝打量着她,没有同意也不曾拒绝,只是吩咐旁边的流萤:“给容小姐倒杯茶。容小姐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应该渴了吧。”
流萤看着姜静姝,眼神有几分迷茫,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关心容乔,但还是照做了。
姜静姝只是看着容乔,露出了一个微笑:“容小姐可真的想清楚了?即使你家失势,到底你也是侯府千金,嫁个如意郎君不成问题。
一旦入宫,便是失去自由,而且陛下对你并无什么情意,你为何一定要入宫?”
姜静姝的眼神锐利起来,嗓音冷冽了几分,“是否,另有所图?”